皇后(146)

元清怒道:“到底是个什么人?都到宫门了,你就不会命侍卫去寻?”

“去是去了……”自然是没找着的,“那小子是西域人,生了双天蓝色猫眼,按说很容易就能寻到,可是不知怎么的,就跟钻到地缝里去了似的……”

元清脑子里忽的浮现消寒节遇到过的那个猫眼少年的模样——他是杂耍班子里的,靠把戏吃饭,耍把戏自然在行——只怕当时他并没逃到街上去,只藏在眼皮子地下,看这些人四处奔走。

但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只怕已经逃到天边去了。

总管一看就是个太监,刘安时又是宫中御医。当时两人凑到一块儿,任谁都猜得出与宫中事有关。那人既敢说认得,就必然不怕进宫对质。却在宫门前逃跑……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隐情?

元清琢磨了一会儿,道:“他既生得与众不同,便画了像张榜去寻。命城门守卫严加盘查,务必将他找出来。”

两人领命将去,元清想起什么般,问道:“他逃前,你们可与他说过什么?”

总管忙禀道:“奴才说,这事关系到皇后娘娘,若他能立功,必然大大有赏。”

元清顿了顿,脑中忽然有些空白,僵硬的挥手道:“去吧。”

刘安时望见元清的脸色,略犹豫了一会儿,回身道:“陛下若想查明此药的药效,其实还有其他办法……”

元清摇了摇头,道:“朕不查了。”

元清来到寿成殿时,邵敏正在床上描花样。

天气燥热,她衣襟开得有些低,腰上松松系了根绦带,一身纱衣松垮的蓬着,只在不经意处勾勒出些曲线,很有些放任自然的风情。

她做事一贯专注,这一日却很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发呆,眸光沉寂。她素来不施粉黛,今日却上了腮红。只是胭脂不够细腻,不比平日她面上红晕那般醉人,反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

她描了一会儿,揉了揉额头,面上显出倦怠来,却强撑着起身用凉水扑面。

元清在门口望了她好一会儿,垂了眸子,掩住百般心思,上前笑道:“敏敏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中了。”

邵敏回头见是他,便笑道:“近来身上困倦,一时没注意到。你来了怎么也不着人通报?”一面说着,一面上前为他擦拭额上汗水,命人去端酸梅汤来。

元清正是蹿个子的年纪,短短数月,已比她还高出了个头尖,此时站在她面前当了外面日光,竟需要仰望了。

邵敏头晕了一下,扶了额头。元清便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问:“今日太医来看过?”

邵敏道:“嗯。依旧只说气血不足,又开了补药。”

元清道:“敏敏自己不是有在吃补气血的药吗?”

邵敏点点头,笑道:“前些日子已吃完了。”

元清愣了下,道:“再命人去配便是。”

邵敏笑道:“不知道方子,如何调配?”

元清又扬了头眯眼望着她,调侃道:“也是世外高人所赠?”

邵敏抿了抿唇,笑道:“我自小跟高僧隐士有缘的。”

元清便不说话。

邵敏跟他说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困倦得不行,便倒下去,道:“你是真的要去延州?”

元清道:“朕本来想去……可是看来一时走不开,等入了秋再说吧。”

邵敏点点头:“林昭容眼看便要临盆……你若这个时候动身去延州,确实不妥。”

元清俯身亲吻她的嘴唇,“朕是为了你。”

邵敏笑着揽了他的脖子,从衣领探进手去,声音低缠,“有没有觉得天黑了?”

他们贴的有些紧,夏日薄透的布料越填情趣,邵敏又让他寡淡得时日久了些,元清身上的反应已经遮掩不住。但他还是克制着推开她,目光深潭般静静凝视着她,语气里悲伤重重遮掩,笑容浅淡,“病了便要清心寡欲,敏敏不要总胡来。”

邵敏笑道:“真不做?”

元清垂首道:“朕只想跟敏敏长长久久,一时欢愉……朕不稀罕。”

邵敏面上笑容淡淡敛去,伸手抚摸着他的面孔,“我只怕……”

元清抓了她的手,静静的亲吻着,呢喃道:“不要说混话。”

邵敏知道元清暂时不去延州,略松了口气。

此事虽未完全与她所知道的历史背道而驰,却在很微妙的地方有了差别。

人心惟危。

帖木儿既然是特意邀请元清前往延州,就必然是有所图谋。从“不经意”变成“蓄谋”,难免让人心中不安。

何况不久前她与彩珠联络,彩珠告诉她,只怕元浚早知道由贵是假的——元浚似乎曾经混在一个杂耍班子里,进过希提王宫,当时帖木儿也在场。而帖木儿有种纵使捉刀侍立,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是真英雄的气质,邵敏也不认为以元浚的聪明,见后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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