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仙门论道群(227)

但少年时期的少言,拔剑,就仅仅只是为了拔剑罢了。

易尘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眼前一花,身披黑纱的女子似乎瞬间化作了某种畸形扭曲的非人的怪物,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扑了过来。妙龄女郎突然化作了一团带着腥风的黑影,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也吓了易尘一跳,但是在下一秒,黑影就被雪亮的剑光撕成了碎片。

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惊艳的一剑了。

毫无宽和,亦无优柔,拔剑之人只是为了斩断所以拔剑,比之其他问道者五花八门的灵力与剑术,少年的剑gān净得几可称作纯粹。

就像切割白纸,没有杀意,也不过分凌厉,仅仅只是斩断而已。

“你!”破碎又再度聚起的黑雾言语中多出了几分惊疑不定,“你到底是谁?金丹境的剑修,为何还要来凡间淌这一趟浑水!”

穆月语感到惊诧也是正常的,毕竟金丹期的修士多数已经堪破了红尘情劫,再没有入世历劫的必要了。

道思源身周的气息平稳浑厚,根本不像是刚刚突破了境界的人,穆月语自然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她的箱庭可以不拘境界之别将人困在幻境里,与那些飘渺无依的幻觉不同,她的箱庭是真真切切存在于世的一方小世界。

她用箱庭笼罩了整个晋国的国都,箱庭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湖,都是她亲手雕琢构造出来的。

那些被困在箱庭中的修士,他们会在命运的书就下参与另一个人的故事,相知相爱,而当其中一方死去,另一方面感到痛楚之时,箱庭的时间就会回溯。藉由他们因失去而生的痛苦以及无法保护所爱之人的悔恨,箱庭因为这些汇聚的愿力而一遍遍地上映着旧时的风景。

而那些变心的人,则会因为她早就书就在箱庭上的诅咒而死去。

穆月语自认自己已经考虑了方方面面的可能,并且杜绝了一些意外与危险的发生。

……可是,为什么面前的一男一女却完全不合其中的任何一种情景?明明情爱不在,却没有受到诅咒呢?

“‘魔匠’穆巫,原以为这几年你已是在魔界销声匿迹,却没料想你竟是遁入了红尘里。”

道思源将易尘护在身后,剑指面前的女子,语气淡淡地说道:“以处子鲜血绘就法阵,以女婴尸骨敛yīn气为阵,以万众皮囊为刻木。”

“穆巫,可怜并不是你可恨的理由。”

在少言的描述之中,易尘终于明悟过来,晋国的异样之处从何而来了。

原来,并不是晋国如此幸运地规避了天地大劫的灾祸,而是穆巫以女婴尸骨作法阵,将晋国的灾祸全部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子州云台县,应该就是穆巫布阵的另一处地点。

为了让这个小小的箱庭能够重演旧时的风景,魔匠穆巫就如同一位心细如发的能工巧匠一般jīng心雕琢了一个完美幸福的国度。

为一人而构建的国度。

她杀了很多人,取了那些人身上最好看的部分,或是鼻梁、或是皮肤,她用这些材料炼制了最肖似那人的驱壳,以禁咒唤来了彼世的魂。

身发体肤受之于母,那些人的皮囊骨骼都是她赋予的,所以被称一句“母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但是,唯独不愿意被那个人这么称呼。

可是她连见他一面都不敢,只能隔着朦胧的纱帘,看着他温文浅笑的俊脸。

只是看着,枯寂一片的心湖就仿佛落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萌芽,生长,绿意盎然地摇曳欢喜着。

gān瘪腐朽的心脏也在那一瞬间充满了温暖的水,暖和得仿若新生。

——多么疯狂而又绝望的痴恋啊。

“你杀不死我的。”女人瞠大了藏在黑纱之后的眼眸,那本该镶着一双明眸的眼眶里只剩下空空的黑dòng,可怕又瘆人,“我是亡者,就算你再如何qiáng大,也不可能杀死一个早就已经死去的人。而我成为巫之后不入六道轮回,你是想让我魂飞魄散吗?”

“就算是道主的弟子,也不能违背天理,做出这种事吧?”

女人发出了刺耳的尖笑,那笑声太过痛苦,仿佛融了huáng连与胆汁。

女人的确很痛苦,她孤注一掷地来到这里,是准备于夺走她希望的人同归于尽的。

箱庭被打碎,她曾经立下的诅咒有多恶毒,反噬起来就有多痛苦。

但是那些痛楚又如何能比得上希望被夺走之时的悲戚?那个人的驱壳本就是罪恶凝聚而成的,是为天道不容。

天道不容,故而逆天。

道主可以包容天下苍生,却唯独不会包容逆天之人。

因为他是撑起苍穹的天柱啊。

面对一心寻死不愿退去的敌人,似乎没有什么比“杀死对方”更好的制敌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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