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林晓晚已经在自己的新房当中了。

唐军的亲爹是生产队的队长，妈的身体不太好，但是也勤劳淳朴，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爷爷经常在山上弄点野药材，家里有点gān货，在这个时代，家里孩子多，能吃饱饭就算好户了。

新房其实是院子里的厢房，五月的天气也很暖和了，农村有一种说法，六月不结婚的，唐家急着赶着把婚事办了，可新郎官很显然不怎么满意这个新娘子。结婚时候，生产队给了五百斤米面，五十斤豆，都放在厢房里了，婆家还算阔气，给置办了三大件，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这会儿乡里乡亲的才吃了饭走得差不多了，唐军骑着自行车就要走。

林晓晚坐在屋里面，听着他和婆婆吵架。

婆婆身体不好，但是嗓门可是真大：“你要gān什么去？才刚结婚，你脸色给谁看的？我和你爹为你这婚事跑断腿了，你能不能让妈省点心？”

唐军推着自行车，顾不上旁边还有看热闹的，直求着他妈：“我怎么不让你们省心了，我结婚……我是要娶林晓霞，不是林晓晚，现在人娶回来了，我走还不行吗？”

他妈横拦竖挡的，不让他走：“人家晓霞已经和那知青结婚了，你还惦记啥！”

林晓晚走到门口看了眼，院子里还有邻居在，在旁边劝着，这下子可好了，用不了三天，估计她们村里都该传遍了这件事。她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单衣，快步到了唐军面前，伸手扶住了自行车。

一个村里住着的，都是从小一起玩大的，都熟悉得很。

林晓晚扬起脸来，定定看着唐军，淡定得很：“既然不愿意，为什么不和你爹妈早说清楚？不愿意还送彩礼过去gān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扶着的这辆自行车也是彩礼之一，祖祖辈辈的规矩，如果男方恶意悔婚，那么彩礼哪个给你退？要走就说清楚，当着左邻右舍的面说，你不想要我，现在我就回娘家，我这就走。”

林家的大姑娘向来懂事能gān，十里八村都有名。

她这个时候被人撵回娘家的话，那么唐家的名声得变成什么样，以后也不用娶媳妇儿了。

而且，彩礼是真的，只能让人带走了，唐军妈顿时急了，直捶着儿子：“你个混小子你敢说我打死你！”

她才捶了两下，唐军的爹唐树林送客回来了。

一看见院子里这架势，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脱下鞋底子就过来抽唐军：“我抽死你个兔崽子！”

唐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大嘴巴子，他虽然混，但是跟谁混也不跟爹妈混，爹妈追着他揍，他撇下自行车就剩跳脚告饶了。林晓晚把自行车推了屋檐下立稳，转身回了厢房。

农村都早婚，这时候的唐军和林晓晚都才二十，jī飞狗跳的人家，都结婚了，怎么能轻易走。

正房和厢房上新贴的大喜字在chūn风当中直鼓动着，林晓晚的晚饭是和唐军妹妹一起吃的，唐家有四个孩子，前后三个都是女孩，只有唐军一个儿子。大姐唐凤已经结婚了，二姐唐玲小名二凤，二十五了，因为结婚当日被退婚，一直未婚。她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在家里帮着gān点活，没有对象。小妹唐超，小名多多，是个意外出生的孩子，看名字都知道好像多余的，不怎么受待见。

唐军的爷爷奶奶跟着他们一起生活，住在另外两间厢房，正房四间，东西屋，东屋两间是唐军爸妈住，西屋两间是唐玲和妹妹住，还放了很多杂物。原来杂物是放在厢房的，唐军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为了腾地做他的婚房，东西都放西屋了。

唐军从小就是在爷爷奶奶的宠爱当中长大的，因为结婚的事闹了个挨打，爷爷奶奶当然出面了。

唐爷爷给儿子教训了一顿，不过也不可能赞成孙子退婚，什么时候退婚，那样的话，谁还嫁给唐军？家里已经有了个结婚当日被退婚的唐玲，他抽着烟袋，把唐玲叫出来给唐军倒水，唐军一看二姐，顿时蔫了。

他二姐结婚当日被退婚，他当时可是带了人去的，新郎官家里给砸了个稀巴烂，那时气愤现在还记得，自己要做那样的事，也知道天理不容。一家人在大屋里批判他，唐玲更是冷嘲热讽的，唐军一言不发随便吃了点东西，他在大屋里挨着时间，晚上八点左右被爹妈撵了出来。

厢房已经漆黑一片了，林晓晚不知道什么时候chuī灭了灯火，睡下了。

唐军讪讪地走了东厢房，他爷爷说他完犊子给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他期期艾艾又回了西厢房门前。

其实林晓晚还没有睡着，房门一动她就睁开了眼睛。

唐军走进屋里了，厢房窗户开着，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能看见炕上的女人，他走到她跟前顺手在炕上摸了摸，发现她并没有给他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