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她在回来的路上想的。
她跑去追问裴宴的时候还没有想起来,回来的路上却想起一件事来。
三年之后,有个在苦庵寺修行的居士喝砒霜死了,把那居士赶出家门的丈夫却联同居士的娘家人来寺里闹,说是寺里逼死了居士。当时这件事在临安城动静还挺大的,很多临安城的人就是因为这件事才知道原来天目山脚下还有个苦庵寺,知道苦庵寺里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妇人。
虽然最后这件事是那位居士的丈夫和娘家人被官府判了刑,可说起来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她猜想,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裴家才一直没有在明面上庇护苦庵寺?
再就是,大家知道苦庵寺做的善事之后,很多家境贫困的妇人都佯装被丈夫或是儿子虐待的样子跑到苦庵寺来蹭饭吃,差点吃空了苦庵寺。
后来苦庵寺就关寺了。
没有相熟的人引荐,寺里不再随便收留女眷了。
为了避免做善事却被无良之人占便宜,郁棠觉得还是应该像前世苦庵寺后期那样的做法,让苦庵寺的人早点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
三小姐一听就满脸赞赏,高声道:“郁姐姐这个主意好。谁也不愿意吃嗟来之食,做点事换取自己的吃食,更有尊严。”
郁棠嘴角直抽抽。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骨气的!
当初苦庵寺很是乱了一段时间,甚至被人批评是沽名钓誉,是想和昭明寺一争高低。
但她并不想破坏三小姐的纯善之心。
她笑道:“就是不知道给庙里的这些师傅找些什么营生好?我想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问问三老爷。就让双桃去禀了三老爷。三老爷不仅答应了见我,还早早就等在我们门口的竹林里。谁知道我到了竹林却像是被鬼打了墙似的,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就是找不到说话的人。在竹林里兜兜转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三老爷。”说完,她这才正色地望着顾曦,“早知道这样,我就约三老爷在其他地方见面了。那竹林,东边的人看不到西边,西边的人看不到东边,躲迷藏倒是个十分好的地方,说话却没有个遮挡,不适宜说话。”
顾曦顿时脸色煞白。
难道郁棠听到了她和三老爷的对话?
如果是这样……
顾曦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到海里去了。
她以后还怎么立足于世?
可多年的行事作派却告诉她,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完了,她应该装做不知道的样子,试探一下郁棠的口风。
若是她真的听见了,得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她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对她不满还是想借此告诫她什么?
顾曦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笑道:“那地方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过,郁小姐也把自己说得太无能了,巴掌大的地方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以后可怎么主持一府的中馈?郁小姐这是在谦虚吧!”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郁棠在心里冷笑。
现在掌握话语权的是她,顾曦还这么嚣张,她不介意给顾曦树上几个敌人。
“是吗?”她笑道,“我倒不知道迷路和主持中馈有什么关系?不过,再仔细想想,顾小姐说的也有道理。连个路都看不清楚,的确是个大问题。好在是我家小门小户的,难得见到这样大的一片竹林,想必没有什么关系?”
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不由得面面相觑。
刚才大家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郁小姐就和顾小姐对上了。特别是顾小姐,向来都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可此时虽然脸上依旧是一派从容优雅,骨子里却透露出心虚和不自在,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被郁小姐碰见了,没有了底气。
而郁小姐呢,之前都表现得很是温和无害,甚至是息事宁人,回避争执的样子,结果刚才也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绵里藏针,柔中带着刚了。
是什么事能让顾小姐这样心虚?又是什么事让郁小姐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三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二小姐这些日子在顾曦的有意结交之下,视顾曦如姐妹,自然容不得郁棠这样针对顾曦,她顾不得今天是她相看的日子,上前几步就挽了顾曦的胳膊,站到了郁棠的对立面,道:“郁小姐,今天是三妹妹亲自沏的茶,说是六安那边送来的瓜片,我们还摆了你送给我们的点心,你刚刚赶过来,想必也渴了,和我们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
郁棠无意破坏二小姐相看女婿的大事,笑着放过了顾曦,和四小姐、五小姐坐在了一块。
顾曦也不敢深究,怕郁棠再说出些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