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172)

“可见从一开始,出问题的便是荔州堤坝,只是你们当我脑袋是烂的,说些胡话来糊弄我罢了。”

宗政弘面色平静,却不言语,苏志安面露讪讪,隐约有些羞恼之色,大概是思及有求于人,终究忍了下去。

“居士勿怪,”他道:“内中别有缘由……”

苏志安有意讲,钟意却无心听,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从一开始,你们就打算叫我当冤大头,那也没必要说下去了。”

她懒得同他们计较,端茶送客,毫不客气道:“我诸事繁忙,便不久留,二位滚吧。”

钟意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苏志安面有讪讪,着实难堪。

宗政弘倒很平静,甚至于还向苏志安笑了一下。

“我便说瞒不过居士,”他摇头道:“你却不信。”

“居士容秉,”苏志安终于吐露实情,期期艾艾道:“我先前往荔州去督理治水之事,便见其地受灾尤为严重,加之荔州地势相差过大,河流湍急,着实不好下手,只能令人将河道别挖,分洪他处。”

“这法子原是没问题的,不想前几日忽然降雨,”他顿了顿,面色困窘,极是难堪:“场面便有些不可收拾,好在早将百姓迁移,没有伤到人……”

“说到底,那是你的罪过,与我有什么关系?”钟意却不买账,道:“我自会向长安上疏,陈述实情,却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居士!”苏志安听她如此言说,变色道:“我二人并非有意欺瞒,然而此事可大可小,故而不愿张扬,咱们都是秦王殿下的人,彼此襄助,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钟意冷笑道:“谁告诉你我是秦王殿下的人?”

“他在华州治水,我在丹州治水,他督理此事,我亦有尚方剑,奉天子令,何来孰高孰低?”

她讥诮道:“司马,你同我攀交情,怕是找错了人。”

秦王与怀安居士有交,虽不是人尽皆知,但在长安上层,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苏志安自然也不例外。

在他看来,怀安居士既然秦王的人,想也会帮助他们,这还需要怀疑吗?

然而此刻,听钟意断然回绝,却是当头一棒,震惊至极。

苏志安沉了面色,道:“居士如此行事,日后如何同秦王殿下交代?”

“我几时用得着向他交代,又何须向他交代?”

“他命令不了我,你更不行。”

“恕我直言,司马,”钟意扫他一眼,面带微笑,语气却冷:“你官居从三品,我官至正三品,总也是高你一阶,你最好客气些,不要失了体面、分寸。”

“什么官至三品?”苏志安怒道:“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至,给的虚名罢了!”

“最起码陛下认为我担得起,宰辅们也认为我担得起。”

“而你呢?”钟意并不动气,平和道:“年纪轻轻便官至从三品,难道是靠自己吗?也不过是依仗秦王,鸡犬升天的那只狗而已。”

第74章 叩首

苏志安怒极,竟说不出话来:“你!”

“志安失礼,居士勿怪。”宗政弘一直静听,始终未曾插嘴,见苏志安被说的无言以对,方才道:“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居士要怎样,才肯相助?”

钟意笑微微的看着他,道:“倒也不难。”

宗政弘眉梢微动,苏志安也暂且敛了不忿神情,前者伸手示意,道:“居士请讲。”

钟意却转向前厅一众侍从,道:“你们退下吧。”

宗政弘微露疑惑,少见的表露出不解:“居士何意?”

“长史最好也叫侍从退下,当然,若是不肯,我也不会强求。”

钟意侧首,目光落在他面上,道:“你们两个男人,我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难道还怕我会做什么不成?”

宗政弘目光微沉,久久注视着她,却不言语。

钟意也不打怵,同样平静的与他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宗政弘一抬手,道:“你们退下。”

侍从们齐齐退下,掩上前厅的门,似乎只在眨眼之间,内室里便只留了他们三人。

宗政弘不语,苏志安则有些不悦,出言道:“怀安居士,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当然可以。”钟意端坐椅上,颔首道:“我不缺钱,也不缺名,更不缺势,仔细想想,就是缺了点趣味。”

宗政弘道:“居士有话,但可直言。”

钟意面颊上露出一个笑来,像是四月的桃花,被春风吹得绽放,只是那笑意有些冷,凛冽的像冰。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听个响儿,”她望着那二人,有些漫不经心的道:“长史跟司马向我叩三个头,如何?”

话音落地,气氛一时安寂,空气似乎都沉寂起来,安静的令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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