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丫鬟(17)

待傅慎时进花厅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打了过来,仿佛灯火凝聚在他身上。

殷红豆也跟着有些不自在。

诡异的气氛片刻便消弭,傅慎时的大哥傅慎明,从左边排头的靠背椅上站起来,他穿着墨绿的直裰,腰间一个带流苏的玉佩跟红色的荷包,鬓如刀裁,面容和煦,温润如玉地笑着,走到傅慎时身边,道:“老六,你来了。”

大房嫡次子在府里行三,他也热络地走过来,大笑着迎亲弟弟傅慎时。

殷红豆知道,这两个便是傅慎时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长兴侯的世子爷和三爷,也唯有这两人,才会跟傅六有交流。

傅慎时淡淡地点头,同老夫人请了安,得了句客套的回应,便让时砚推着他去自家兄弟身边坐下。

傅慎时的到来,打断了花厅里的热闹,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

老夫人高高在上地同几房的儿孙们笑着说话,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偏爱的,终究是嫡亲的二房孙子孙女。

两刻钟后,老夫人说得口渴了,喝了口茶水,便让人搬几盆牡丹进来,供众人赏玩,也好叫年轻的子孙们写字作诗,图个热闹。

侯府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们自小便要读书识字,做诗倒是难不倒他们,况且从前都是傅慎时艳压群芳,如今他是个残废,志气颓丧,多年无作问世,学问肯定已经荒废,也该轮到他们出头风给傅六看了。

年轻的哥儿们尤其躁动,二房的两兄弟摩拳擦掌,三房的嫡长子也跃跃欲试。

半刻钟后,大厅隔扇全部打开,廊下搭起架子,碧色的帷幔铺陈其上,盆栽的牡丹流水一样地抬进花厅,放入帷幔之中。日光透过低垂的帷幔,洒在盛开的花朵上,微风轻拂,大朵牡丹若隐若现,做派十分富贵。

殷红豆也望过了过去,暗暗称赞,她见过牡丹,但从未这样观赏过牡丹。

花厅里当值的丫鬟婆子们,抬了五六张长桌进来,又有丫鬟跟着拿来了笔墨纸砚,每张桌子上摆放一套文房四宝与镇纸、笔山等用具。

这些东西刚刚摆放好,潘氏的丫鬟紫晴入了花厅,在众人面前禀了老夫人,道:“萧山伯夫人路过侯府,欲携家中女眷前来拜见老夫人,二夫人正在厅里待客。”

萧山伯夫人来的可真是时候。她娘家正好擅长培育牡丹,祖父又是当年有名的丹青圣手,今日她来,再和适宜不过。

大房和三房的人脸色已经不大好看,难怪还没到牡丹花开的月份,老夫人便急着从外地买牡丹回来赏玩,不过是因为二房傅五爷去年年底和离,如今也到了再娶的时候了。萧山伯虽然也是世代袭爵的勋贵,但子嗣单薄,到底式微。眼下看来,老夫人和潘氏是看中了萧山伯家的姑娘。

傅慎时收紧了扶着轮椅的手,面色阴郁,什么牡丹宴,不过是替傅五相看姑娘,老夫人拉着另两房的人来做陪衬。

第9章

萧山伯夫人正好要来,老夫人从容笑道:“倒是凑了个巧,快去请来。”接着又对左右道:“今日当着我的面,便不拘束什么了。”

大业讲究男女大防,规矩却不比从前森严,在老封君和长辈们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并不会落人话柄。

二房的人自然没有话说,大房的三兄弟也没说话,倒是三房的傅四不知道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

不多时,潘氏便领着萧山伯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和两个侄女来了。

大厅里衣香鬓影,小娘子们婀娜多姿,端庄贤淑,气氛活跃。

两家人见过礼,说了几句客气话,萧山伯一家子便落了座。

二房的傅五目光扫过萧山伯家的姑娘,对方也在看傅家兄弟,从头看到尾,最后目光落在傅六的脸上和腿上,停顿许久才挪开。

傅慎时面色如常,只是握着轮椅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怎么能允许别人踩在他头上,把他当做垫脚石。

老夫人的身边,潘氏很识趣地接着方才的话头,问道:“老祖宗,这摆着长桌是要写字作画么?”

老夫人跟潘氏一唱一和,笑道:“正说要哥儿姐儿写几个字画幅画,讨个彩头玩一玩。”

潘氏又笑问:“老祖宗准备了什么彩头?可不能小气!”

老夫人着人把托盘拿出来,红绸布上放着一块莹洁如玉、光照辉映的青田石和一只剔透水润的玉镯,她道:“赏花本是雅事一桩,这青田石是老侯爷留了许久都舍不得篆刻,索性给孙子们拿去用罢。镯子就给姑娘们拿去戴。”

傅三疏朗大笑,道:“老夫人,您这可是偏心孙辈的小子们了,祖父在世的时候,这玉石父亲与二叔三叔都向他讨要过,他老人家却始终没有松口,您倒是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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