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丫鬟(49)

傅慎时冷着脸,语气阴森地打断她:“说完了?”

郑小娘子愣然,羞赧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正好时砚打点好了车夫过来,傅慎时一抬手,示意时砚推他离开。

殷红豆没有立刻跟上,她朝郑小娘子点一点头头,道:“姑娘放心,我们六爷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任。”

不难猜到,郑小娘子已经心有所属,殷红豆很同情她,但一个丫鬟的同情心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殷红豆快步跟上了傅慎时,他坐在轮椅上直视前方,冷幽幽地问她:“你同她说什么了?”

殷红豆说起谎话眼皮子都不抬:“没什么,奴婢恶狠狠地告诉郑小娘子,错过六爷,她后悔莫及!她肯定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找您这么好的夫郎了!”

傅慎时轻哼一声,懒得追问,上了马车准备出庄子,连声招呼都没打。

回到长兴侯府,傅慎时优哉游哉地用膳歇息,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廖妈妈听说傅慎时的马车先一步回来,她立刻进了内院,回重霄院问殷红豆,今日之行可否顺利。

殷红豆如实地把庄子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包括郑小娘子说的话,反正肯定瞒不住的,廖妈妈知道也没关系,末了她道:“不过我瞧六爷并未发怒,估摸着他也没瞧上郑小娘子吧,如此倒好,省得相看两相厌。”

廖妈妈若有所思,轻叹道:“夫人那边可不好交代。”

可不是么,傅慎时说一门亲事不容易,就这样黄了,秦氏不发脾气才怪。

果不其然,太阳下山那会儿,秦氏回来了,从角门进来之后,她还能抑制住脾气,一到重霄院走路步子都带风,闯进了书房,横眉冷对,质问亲儿子:“傅慎时!你眼里可还有我和你爹!”

傅慎时手里拿着书,散漫悠闲,他扔下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盯着秦氏冷声道:“母亲言重了,儿子眼里怎敢没有您和父亲?”

“谁准你中途离开?连个招呼也不打,这般失礼,叫我如何跟郑夫人交代!你本是这般模样,还怠慢人家,将来谁肯嫁你!慎时,我知道你心中委屈,觉得我与你爹待你不公,但是你可曾想过,这几年来,你自己又做了些什么事,没有任何的人的心意是可以容你无休止地践踏!”

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秦氏已经累得大喘气,她死死地绞着帕子,眼眶发红,眼尾可见淡淡的细纹,她刚好四十岁,虽然保养得宜,眼里浓厚的疲惫感却藏不住。

傅慎时面色如常,手上却用力地捏着薄胎杯子,手背上青筋爬起,指尖也微微发颤,他面色沉郁阴冷,语气格外平静,道:“母亲是说儿子践踏您的心意么?我践踏您的什么心意?您将我当做换肥缺筹码的心意?又或是您将我当做拉拢郑家手段的心意?那便真是儿子的不是了,您肯这般费尽心思地爱护一个废物,儿子该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怎么能……怎么能肆意践踏您的真心呢!”

秦氏她五味杂陈地看着傅慎时,嘴唇发颤,半晌无言。她挥袖而去,连杯茶水也没在重霄院喝。

时砚并不在书房,傅慎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他手上的茶杯已经碎了,鲜红的血顺着掌心留下,他呆如泥胎木偶,似不觉疼痛,过了好半天,才伸手敲了敲窗户,眼睛却并未往窗户那边看。

殷红豆果然提着热水进来,不大好意思地用小碎步前进——怎么每次偷听都被抓包?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还不待殷红豆解释什么,傅慎时吩咐道:“把药箱找来。”

殷红豆连忙走过去放下茶壶,一眼就看见傅慎时手上的杯子碎了,割得他掌心留了不少血。

“啧”了一声,殷红豆连忙去内室找药箱,让翠微找酒送来。她脚步生风,提着箱子就跑了进来,脚边的裙摆层层叠叠流动如波浪。

药箱里常备了一些治外伤的东西,工具齐全,但傅慎时坐的地方窗户封得死死的,殷红豆怕光线不好看不清,她道:“要不奴婢推您出来?隔扇这儿光线好,省得把瓷片渣留在肉里可就惨了。”

傅慎时轻“嗯”一声许了,殷红豆推着他出来,停在门口。

她先是蹲着,但行动不方便,便跪在地上,用竹篾子挑出一块小瓷片,棉花蘸取翠微拿来的酒里,不自觉地温声道:“六爷,有点疼,忍着哦!”

说罢,殷红豆抬头看了一眼傅慎时,见他似乎做好了准备,才小心地顺着他掌心的伤口擦去血迹。

消了毒,殷红豆又看了他一眼,傅慎时的容貌如老天爷亲手精雕细琢而成,微微蹙着的长眉,冷峻秀美中带着浅浅阴郁,看一看眼,便想一直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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