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一旭抚了抚他的发梢，温声应了一句：“嗯。”

这话落下，那人的呼吸便平稳的传了过来。

睡得那么快？

樊一旭凝望着他的面容有些出神。

面前的人已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斑白的发丝如同经历了多年风霜，玉白的面庞亦不复昨夕，他的眉宇间已经不是常见的自信，反而陇上一层轻愁，虽淡，却难以化开。

樊一旭的心忽然就疼了起来，这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的绝望，却是一种看淡一切的悲哀，樊一旭有些明白，这个人的心中已经不再有他。

纵然有，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就是这种人，你对他好，他沦陷的很快，你若对他不好，他同样不会把你当回事儿。

瞧，多么绝情的人啊。

他甚至在看到自己面无血色的时候昏倒在雪地上的时候，都那么淡漠。

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楚际云，若是爱了，便是干柴烈火满心倾慕，若是不爱……若是不爱，便是连看他一眼都不屑。

樊一旭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鬓角，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生生的疼。

该怎么跟他解释，孩子不是经过他的允许才流掉的？该怎么跟他解释，将他一个人抛在城外雪中的那一次？

樊一旭凑上去吻了吻他灰白的鬓角，漆黑的眸子里有了湿意。

楚际云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察觉身上一片清爽，他迷迷糊糊的用脸颊蹭了蹭身下柔软的皮毛，忽然觉得怀里有一个软软的小东西再爬。

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宠儿流着口水的面颊，见他醒了，小家伙兴奋的张开嘴啃了他一脸口水。

楚际云眯起眼睛，嘴角泛上了一抹笑意，温柔的捏了捏他的小脸，刚醒过来的声音有些含糊的沙哑：“这么精神呀。”

小身子往他怀里钻了钻，楚际云伸出手圈住他，任由他湿哒哒的口水蹭的自己面上都是，也不觉得脏兮兮。

倒是有人看不下去了，樊一旭走过来扯了扯宠儿的小衣服，把他拉开一些，问楚际云：“饿不饿？”

楚际云抬起眼睛看他，随后缓缓坐了起来，伸手将因为被拉离爹爹而不满的挥着小拳头的儿子捞在怀里，笑道：“还不是很饿，该吃饭了吗？”

“已经要到吃饭时间了，我父亲在大殿准备了盛宴让族人一起庆祝，你要不要一起？”

“庆祝你的康复么？”楚际云道：“我应该算是给你庆祝过了罢。”

他意有所指的说法让樊一旭失笑，男人坐下来，伸手去抚他的脸颊，楚际云似乎条件反射的想要躲开，可终是安静任由他的手掌摩擦着自己的面颊，听他道：“你若是不愿去也罢，我会替你跟他们解释的。”

“解释什么？”楚际云仰头看着他，轻声问道：“我有义务要去吗？”

“际云……”樊一旭的眼神微微一暗，“你是我的心上人，是宠儿的生父，是未来的教主……”

“好了。”楚际云道：“我不希望听到那两个字，樊一旭，你既然醒了，我们有什么话也都说了吧。”

樊一旭顿了顿，道：“我要去参加宴会，不如等一等。”

“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的。”

他平静的声线令樊一旭的心有些乱，可他终是安静的应了一声：“嗯，你说。”

“刚才，你还满意吧。”

他的目光沉静，樊一旭却猛然抬眼看他，却只见他淡淡的表情，不悲不喜，不怒不笑。

“际云，不要说这种让我们都不好受的话好吗？”

“哦？”楚际云并不否认自己是故意在说这种话，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道：“原来你也有不好受的时候？”

樊一旭猛然站了起来，转身欲走，却听他又道：“樊一旭竟是连话都不敢听的懦夫吗？”

他的声音清晰而冷漠，甚至带着几分讽刺，樊一旭僵下脚步，沉声道：“如果能让你一直呆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那么便做个懦夫罢。”

他说完，飞快的走了出去，脚步快而急，几乎是落荒而逃。

楚际云坐在床上，目光望着映着夕阳的雪，片刻才愣愣的落下泪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总是会说出这种钻他心窝的话，若是以往，他可能会得意一笑，可是现在，却戳的他心中生生的疼。

当晚，樊一旭没有回来，楚际云随意吃了些佣人送的东西，便抱着宠儿沉沉睡了去。

接连几天，楚际云的日子过的平平静静，就连樊夫人都未来找他麻烦。

这日，雪后初晴，楚际云围着厚厚的毛领，抱着穿成了小圆球的宠儿，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里的天气是刺骨的冷，冬日虽然来得不早，可停留的时日却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