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第一小白脸(275)

“保重。”

盈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滑落下来了。林疏伸手给她拭去,然后写:“你也是。”

盈盈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她写:“我以后还能去梦里找你么?”

林疏写:“好。”

盈盈就那样望着他,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林疏知道, 盈盈一向是很乖顺的,并不像萧无缺那样执拗。

松开了手,他继续往前,走出宫门。

出去一段路,他回头望向楼台掩映之间,花木扶疏的梧桐苑。

苑里的灯火,一点一点熄了,仿佛开始安睡。

他心中有什么东西缓缓崩落。

他忽然之间,很想回去,然而终究没有再回头。

他走出宫门,走出杨柳依依的御街。

街尽头有个供人赏玩的莲池,四月里,莲叶未展,池面平滑如镜。

林疏走进,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觉得这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和上辈子,和多年前一样乏善可陈,一样面目可憎。

但又是挣脱不得的。

这仿佛是他的命。

一阵衣料的窸窣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疏抬头往声音的源头看去,看见池边踉踉跄跄走来一个人,那人走到一棵柳树旁,扶着树干,肩头颤抖,似乎在干呕。

过一会儿,又走到池边,也像先前的他一样,怔怔望着水面倒影。

这时,林疏终于看清,眼前这一个,是个熟人。

谢子涉。

林疏看向她来时的方向。

见一座宽敞府邸,隐有繁灯之光,丝竹管弦之声,可以想见里面是怎样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了。

他正看着,就见谢子涉走近,因着微醺而有些飘忽的声音道:“小林疏?”

但见她穿一身广袖黑缎长袍,绣银纹,是很华贵正式的款样,但是,是男人的制式。

她一头青丝也未像寻常女儿那样精心梳理,而是简单一挽。昏暗中,只能隐约看见她的面容,仍像当年学宫中一样清秀,只是也憔悴许多了。

当年大雪纷飞之中,儒道院的大师姐一身旧青袍,提灯踏雪而来时,眉梢眼角的意气,似乎磨损许多。

林疏:“嗯。”

谢子涉确实有些醉了,打量他半天:“仙君呐……”

说罢又微微弓腰,掩口,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很是难受。

林疏递给她一枚解毒丹药。

在仙道的理论里,酒,亦是毒。

谢子涉接过来,吃了下去,过一会,似乎好了许多:“多谢。”

林疏:“不谢。”

谢子涉倚着柳树,望向池面,道:“我是出来躲酒的。”

林疏没有答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答,而想来谢子涉也未必需要他答。

果然,谢子涉不以为意,继续以一种类似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现下的风气,以宴饮为乐。各个派系又自成一家,若我不与他们一道应酬唱和,朝堂之上,恐怕无援。”

她低低笑了一声:“今晚,我原想写奏疏的,再不济,也能读些书。”

显然,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谢子涉道:“只是现在人心惶惶,殿下行事又果决狠厉,过几天,只怕主和派仅余的这些人……也要散了。”

夜风里,她那原本清亮的声音,有些发哑。

林疏问:“为何主和?”

“安天下者……”谢子涉的声音像叹息:“在德,不在险。”

她摘下一枚柳叶,怔怔望着,道:“儒学正道,尽在我南朝,北夏与蛮子沆瀣一气,纵然现下兵强马壮,然而,无有圣人神韵,百年后……终究不值一提。若我朝能将养生息,韬光养晦……”

她扶着柳树,低低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不谈。”

林疏:“若北夏进犯,又当如何?”

谢子涉道:“割地求和。”

说罢,她又自嘲般笑了笑:“只是,却无人同意我,我亦……不敢说。”

她摇摇晃晃向前走了几步,望向天上的明月:“天下将乱。”

林疏知道,她或许永远都实现不了自己的愿望了。

凌凤箫倾向主战派,而皇后……更是这样。

林疏:“若打起来,你怎么办?”

“月有阴晴圆缺……”谢子涉却没正面答他,而是醉眼望月,喃喃自语:“与其说,天不遂人愿,不如说,世人所愿往往与天意相悖。毕竟,世人所求,不过安乐圆满,而此事……自古难全!”

她笑了几声,看向林疏:“若真到避无可避之日,我便没学过兵法么?”

夜风递过来那边庭院里的喧嚣,隐约传来几句“谢大人去哪儿了?”

谢子涉道:“我走啦。”

她步伐还有些踉跄,脊背却挺得笔直,一边走,一边似唱似读地哼起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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