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子皓早到了十分钟，但他没想到楚瑜比他来得还早。她静静地坐在桌前，正在低头翻阅着菜单，手指干净漂亮，轻轻地翻页显得很文静。蒲子皓停了一下，才走了过去，“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是我来得太早了。”楚瑜抬头见他坐下，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吗？”

“都可以。”蒲子皓没想到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

楚瑜点了几个菜，知道蒲子皓不太能吃辣，也就没有点自己喜欢的辣菜。她游学时观察过蒲子皓饭桌上的举动，对他喜欢的食物有初步的了解。蒲子皓则有些惊讶，他当然知道有的菜不是楚瑜喜欢的类型，倒是他平时习惯点的。

“你点你喜欢吃的吧，我都没关系。”

“我请你吃饭，怎么能这样？”楚瑜感到好笑，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谢谢，就这些了。”

楚瑜如果想要博得一个人的好感，稍下心思真得很容易，她可以轻松自然地与人谈笑风生，交谈的态度也让人极为愉悦、如沐春风。

蒲子皓感到今天的楚瑜意外得好说话，反倒有些不太适应。他太了解楚瑜的性格了，看她如此和颜悦色，心中却有些不太舒服。他总觉得这样两人中间仿佛隔了一层，像是谈生意的合作伙伴，客气有礼得不像话。他忍不住皱眉，轻轻道，“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楚瑜有些诧异，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用这些虚的。”蒲子皓伸手招来服务员，淡淡道，“麻烦您改两个菜吧，谢谢。”

他将两个菜划掉换成了楚瑜喜欢的，口味是微辣，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吃。等服务员离开，蒲子皓思考了一下措辞，才心平气和道，“其实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这样迁就。”

他不希望楚瑜戴着温和客气的伪装面具面对自己，她应该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不用特意地去迁就谁。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可以直白地表现出来，就算显得高傲也没有关系，光就是这样肆意和明亮的。

楚瑜微愣，心情难得地有些复杂，“你这样让我很挫败。”

她确实不自觉地转换成了面对甲方或合作者的态度，显得温和有礼又好说话，这种态度在谈判中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她屡试不爽。人长大以后，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装成包容成熟的样子，做很多事就可以方便得多。

她不需要别人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她只要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可是现在蒲子皓对她的面具弃若敝屣，反而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她自以为熟练的成年人面具，被他轻轻松松地砸得粉碎。

“这不是迁就，也不是虚礼，在请人帮忙时，谁都不会理直气壮的。”楚瑜轻轻地解释道，看向对面眼神平静的蒲子皓。

蒲子皓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让我帮忙。”

楚瑜看他固执的样子，忍不住感到好笑，“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帮忙吗？”

男孩抬眼直视着她，眼神平静而诚挚，语气像是做出某种承诺，“当然。”

“只要那你是希望的。”

楚瑜愣住，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她有些不敢看蒲子皓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每个人情都有要还的那一天，你想要什么吗？”

“你很害怕欠别人？”蒲子皓淡淡道，“我想要的，在我给予的那一刻已经获得了。”

他只要对她付出，就可以收获最高的幸福感，别的回报反而不重要了。

第三十六章

楚瑜本来应该开个玩笑，或者调侃两句，将这件事翻页，像往常一样轻松自若地和他继续交谈，现在她却做不到了。她难得地有些慌张，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蒲子皓也没有再说什么，看到服务员过来上菜，提议道，“先吃饭吧。”

楚瑜看着面前的饭菜，心不在焉地吃着，她内心有些微微焦躁。如果蒲子皓谈钱，她都可以相当平静地和他协商，但他什么都不要，她反而怕了。人只要有所求就不可怕，最怕的就是无所求，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蒲子皓见她惴惴，反而放松了下来，她只要别戴着那副对待外人的面具对他就行。她现在怀疑也没有关系，他会用时间来证明。蒲子皓见她不语，率先打破了沉默，笑着询问道，“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写东西？”

楚瑜见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反而有点不爽，总觉得自己气势落了下乘，“不只这件事。”

蒲子皓挑眉，有些疑惑，“那你还想做什么？”

楚瑜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用筷子挑出菜里的干辣椒放到一边，赌气道，“现在不想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