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荣华(20)

“小姑?”

林清婉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玉滨,你去见你父亲吧。”

林玉滨的眼泪“哗”的一下就落下来了,她惶恐的看着小姑,“小姑,你和父亲为什么要清点家产?”

还像交代后事一样的放奴,将不愿意离开的忠奴调到苏州。

林清婉没有回答,而是坚持道:“你去见你父亲吧。”

林玉滨咬牙,一抹眼泪就往书房那里跑。

才跑进院子就听到林江震天的咳声,他一边咳一边道:“粮草已经运到边关,夏汛即将来临,各地要做好防备工作,在秋收前不要再出乱子。”

“大人,近日雨水太多,太湖水位上涨得太快了,您看要不要加固堤坝?”

林江沉默片刻,却又忍不住咳了一阵,半响后平复胸中的闷疼道:“征收完军税再发徭役,只怕百姓们要熬不下去了,堤坝前两年不是才加固吗,今年的问题应该不大,明年再说吧。”

幕僚们不再提,今年大梁各地都过得苦,就算大人已经尽量减少普通百姓所纳的军税,这趟军税收下来,又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也没多少存粮了。

而大梁的徭役百姓不仅要出死力,路费和食宿也都要自己负责,这时候发徭役肯定要死不少人。

林江梳理着从窥天镜中得到的信息,他看到的“三世”都显示此时江南多雨,然而老天爷还算有些慈悲,让他们有惊无险的渡过,太湖的堤坝很稳固,并没有决堤,也就湖边的一些田被雨水淹了而已,损失不大。

林江一边咳嗽一边和幕僚们逐一商定公事,惊蛰的脸在书房门口一闪而逝,林江就知道有人找他。

他握拳压住嘴唇,忍不住又咳了两声,让幕僚们退下。

赵幕僚犹豫片刻,躬身道:“大人,您近来咳嗽的越发厉害了,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林江挥挥手道:“一直吃着药呢。”

赵幕僚叹息一声,和其他人一起退下,惊蛰将人送出才回身禀道:“老爷,大姐儿来了。”

林玉滨站在偏房的窗前看着他们离开,这才转身去书房找父亲。

林江前段时间为了筹措军粮时常熬夜,又要到各地监督,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差了,还感染上了风寒,到现在都不好。

他知道,他就是这么死的。

窥天镜里“三世”都是这样的过程和结果,白翁也表示他改不掉这个过程。

所以他只能生病,现在,他的病已经到了一个高度,脸色白中泛青,林玉滨久病成医,哪里看不出父亲的状态?

她脚步不由一顿。

林江抬头,冲她笑着招手道:“玉儿,快过来啊。”

林玉滨抿着嘴上前。

与此同时,林清婉正将原身的嫁衣和诗稿书信全都收起来放进一个盒子里。

这些都是原身与谢二郎来往的书信诗稿,之前她想要烧了,但到底舍不得,现在林清婉整理出来是要拿去陪葬的。

谢逸鸣下葬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明日。

谢家的祖籍就在扬州,祖坟也在扬州郊外,并不用走远。

第二天,林清婉就一身缟素的去了谢府,跟着谢夫人一起去寺庙里扶灵。

谢家人和谢逸鸣的几个同窗好友都去了,见林清婉一身未亡人的打扮皆是一脸复杂。

两个月前,他们以为林清婉也活不成了,没想到她竟挺过来了。

家丁们把棺材慢慢抬进墓室,林清婉转身看向立春和立夏,俩人白着脸将两个盒子捧上来。

林清婉接过,就要跟在棺材后面进去。

谢夫人正在抹眼泪,见状一把拽住她,惊慌的问,“婉姐儿,你下去干什么?”

林清婉安抚的对她笑笑,抱着盒子道:“伯母,我有些东西要陪送给谢二哥。”

谢夫人紧紧地拽着她道:“让下人带下去就是了,何必亲自下去?”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都围上来,防备的看着她,以免她一个想不开就跳进坑里殉情。

林清婉要是死在这里,林江肯定会找谢家拼命的。

林清婉抱着怀中的盒子坚持道:“我要自己拿下去,我还有些话要跟谢二哥说呢,伯母放心,我一会儿就上来。”

看着林清婉脸上的淡然,大家更不敢放她下去了。

谢逸鸣的同窗郑易上前一步,有些不忍的看着林清婉道:“弟妹,逝者已矣,你该坚强些,就算是为了伯母着想,你也不能想不开啊。”

林清婉:……她真的只是想把东西给谢二郎,顺便跟他说些悄悄话,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副她要殉情的样子?

林清婉抿嘴,想到婉姐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谢二郎还有那么多人来送他,她却只有她和林江记得,也只能给她一个空白的牌位,心底的坚持便又坚定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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