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解语(4)

蔡新华一怔,答不上来。若说解语是姐姐,于理不合;若说表妹是姐姐,又怕解语不依。“这,姐妹之间,份属至亲,何必分得过于清楚。”蔡新华含糊其辞,混了过去。

解语也不和他深究,只淡淡提及,“我时不时的还会头疼,若到了贵府,人多嘴杂,怕是应付不来。”蔡新华笑道,“这有何难!我家在城东郊外有别院,亭台楼阁,还粗粗看得,你便住到别院罢,很是清净。”

他已娶蔡夫人的娘家侄女为妻,又一心惦记着解语,眼下虽是重金求得了安汝成的文书,却又担心回家不好交待,蔡夫人姑侄二人,可不是好惹的!如今听得解语似是不想入蔡府,正中下怀。

“别院?”解语沉吟道“偏僻了些。”蔡新华忙道“别院虽地处偏僻,里面风景其实不错,颇颇住得。”又讨好的献秘,“我家有个珍宝库,便在别院。等你过了门,珍宝库便交给你管。”

蔡家,不过是祖父辈做过几年杭州知府,蔡老爷这辈人是无人出仕的,居然别院也有珍宝库,看来当年真是刮了不少杭州地皮。解语心中鄙夷,斜睇蔡新华,“珍宝库什么的,再说;阁下先把我的卖身契拿出来,这个是要紧的。”

蔡新华俊脸微红,“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真难听。不过是因了你不好无媒无聘入了我府,好似你没有气节一般。这才请令兄写下文书,让你凭父兄之命出阁,是给你体面的意思。”

解语听他胡扯,也不点破。只笑道“我大兄字体一向别致,且让我赏鉴赏鉴。”蔡新华听她的意思是定要看身契,只好自怀中取了出来,自己拿在手中又细瞅了两回,才递给解语,“万勿介怀。我从不曾视你为婢妾。”

解语拿在手中凝神看了半日,蔡新华心中惴惴不安,唯恐她再性子上来,以死明志。要知道她本是官家嫡女,一旦被亲哥哥写下卖身契约,沦为婢妾,可真是一落千丈,万劫不复。

解语微微一笑,“原来是白契。”买卖人口,是有固定格式契约的,若契约上只有买方、卖方、中间人签字画押,称为白契;若经官府批准,盖过红印的,称为红契。不管白契也好,红契也好,律法上都是有效的,不过红契的法律效力更加无可争议。

蔡新华看着解语的脸色,殷勤道“将来你到了我家,若生下……若咱们有了孩儿,这文书自是还你。又何必到官府存档。”

解语微笑不语。天朝自两汉以来,法律一向禁止买卖良人,也就是说从法律上讲,平民百姓是禁止买卖的。可是法律归法律,现实归现实,老百姓若是连饭都吃不上了,不卖儿卖女的,又能怎样?这条法律好像是一纸空文一般。可是,法律就是法律,你若用好它,它能为你谋福利。

安解语的父亲安瓒虽然入了诏狱,却未定罪,父亲尚在狱中,异母大哥“卖良为婢妾”;蔡家明知安解语是良人,明知安解语有父亲,却和安汝成签下买卖文书,严格来讲,双方都属于买卖良人,严重违法。

解语细细看过文书,还了给蔡新华,“确是我大兄笔迹。”安汝成那混蛋,被祖父母惯的,从小不好好学,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

蔡新华拿过文书,贴身放入怀中,揣好,又跟解语保证,“将来必定还你;一定视你为妻。”他说这话时情意绵绵,眉眼生春,解语看着好笑,脸上未免露出笑意来,更增丽色。蔡新华心荡神驰,信口许诺,“待你过了门,我帮你寻找母亲和弟弟。”安瓒下了诏狱的那是没办法,失踪的人总能想法子寻到。

他以为这话定能赢得佳人芳心,谁知解语摇了头,“不必。父亲连我都安置了,母亲和弟弟必是有着落的。”

蔡新华脸红了。蔡、安两家的亲事,是祖父辈定下的,安瓒一直不赞成,一直拖着。蔡家几回请期,都被安瓒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掉。直到两个多月前,大概安瓒知道自己有危险,才会答应把女儿嫁过来,这大概就是解语所说的“安置”。

你好的时候不嫁女儿,要出事了才嫁!蔡新华心中暗恨,安瓒其实是看不上自己的,这一点令他羞愤。转念一想,幸亏安瓒看不上自己,否则早早把解语嫁了过来,那可是要休妻了,更麻烦。

可怜解语她如此才貌双全,却要委身作妾,蔡新华心生怜悯,对解语十分温柔。解语笑道“有件事要拜托你。”要他留意有哪个大商队去京城的,把奶娘李嬷嬷带走。

“留下服侍你,岂不是好?”蔡新华劝道“你到了我家,总要有个心腹人。”解语摇头,“我如今是什么身份?自身已是婢妾,要什么心腹?我奶娘是良人,从不曾卖身,她夫婿孩儿都在京城,定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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