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156)

荆鸿暂且成了封楚王的御医,这事夏渊在监牢里也得了信,于是他本就枯燥无聊的日子越发难以忍受了。

那个封楚王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享受我曾有的待遇!

还有那个讨厌的国师!凭什么不让荆鸿来探望我!荆鸿是我的辅学好吗!还有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了!

夏渊一个人生闷气,为了维持华晋王族的风度,还不得不压着满肚子的火。

这天他又听说荆鸿给封楚王出主意,铲除了一个宫里的叛臣内奸,明知道这是那个国师在故意激她,还是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他拿起前几日用稻草扎的小人,把它当成荆鸿亲了几口,又去捏捏他故意安上去的胸前两个草结和下面一根小棍棍,嘴里乱七八糟地骂着:“叫你不听话!混都给勾去了吧!信不信我给你揪下来!”

自言自语地混闹了一会儿,夏渊叫牢头给他送来笔墨,撕下自己里衣的一角,洋洋洒洒写了几笔,看了看,想让人替他送给那人,又觉得太矫情,不送出去吧,又堵得慌,最后他把那片衣角丢在一旁,盯着小草人发呆。

盯着盯着,心里的气消了,身体的邪火却又上来了。

忍不了了!不忍了!

夏渊自bào自弃地岔开两腿,大马金刀地发泄起自己的心火。

前来送晚饭的牢头都给他吓傻了,不是没见过自己玩的犯人,可哪个不是躲被窝里偷偷摸摸地玩,这人一副完全不避嫌的样子,气粗地喘息着,那眼神盯着个小草人都快盯出火来了,倒把他这个旁人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牢头丢下晚饭就赶紧撤了,这位爷是真大爷,他惹不起。

半晌,夏渊呼出一口热气,随手拿过一片布擦擦手,擦完了才发现,这不是刚刚题词的那块么?看着上面的点点污渍,夏渊勾了勾唇,这回再送过去就不矫情了。

荆鸿替封楚王扎完针,回房就看到一个丝绢包着的东西。

抖开丝绢,里面掉出块皱皱巴巴的破布。

鼻尖掠过一丝淡淡的腥气,再见上面的点点斑驳,荆鸿愣了愣,刹那红了脸。

破布上是两行词,字迹潦草狂放,显然,题这首词的人心情不是很好,可看的人却笑了起来,眼前浮现的,尽是那少年略带委屈的眼——

坐对青墙望草扎,恨为新王扫落花。

你看那风起玉尘砂,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

第68章 一线差

夏渊恨他照顾封楚王,给别人劳心劳力,也预见了封楚看似平静,实则一阵风便能吹起漫天烟尘的局面,为他担心,又怕他乐不思蜀……

荆鸿对着这几个字便能想象出那人纠结的心思。

苏罗走到他身边,拿起捣药杵闻了闻:“你今天是怎么了?已经走神好几次了。”

荆鸿顿了下:“没事,昨夜没睡好。”

苏罗似笑非笑:“你真不去看看你家那位太子?听说他在牢里挺能闹妖的。”

给调配好的药水加上塞,荆鸿淡淡道:“不去了罢。封楚王醒了吗?醒了的话,我给他试试这个药。”

“刚醒,这会儿脾气大,等等再试吧。”

他话音未落,就听内间那人气哼哼地嚷道:“苏罗?苏罗你人呢!苏罗!”

苏罗疾步走进内间,柔声哄着于凤来穿衣服,又取了温热的毛巾在他脸上敷了敷,仔细地伺候他擦手洗漱。

于凤来缓了一会儿,红润的脸上透出笑模样:“苏罗,我闻到炸果子的香味了!”

苏罗抱他走出来:“嗯,昨天君上不是说想吃吗?”

于凤来亲昵地环住他的脖子:“苏罗最好了。”

眼看着苏罗把那炸果子一颗一颗喂过去,把人宠得没边了,荆鸿先是有些不赞同,后来想到自己似乎也没资格评判别人,还是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说到底,人不是被宠坏的。

于凤来依然没有穿鞋,他很不喜欢穿鞋,有时苏罗不在,他就光着脚瞎跑,有一次踩到泥塘里被碎石扎了脚心,从那以后苏罗就经常抱着他,也不嫌累。

荆鸿在为于凤来诊治时得知,他的眼睛在两年前中了虫瘴,这虫瘴本是封楚大贤院圣者找来一位高人下给苏罗的,却阴差阳错被于凤来沾染了,那之后苏罗用尽了办法,只堪堪保住于凤来的性命,而那双眼睛就此陷入了黑暗。

大贤院是弥陀教的总教坛,很多封楚人信教更甚于信王,百余年来,大贤院表面上只传播教义,实际上却越来越深地干涉政事,到于凤来父皇那一辈,封楚朝中逐渐分成了亲教派和亲王派两股势力。

圣者一直视苏罗为眼中钉,谋害不成,以为那位高人失手,很快将其秘密处死,苏罗失了线索,时至今日也没找出消解这种虫瘴的方法,只好求助于荆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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