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57)

夏渊看他转身时左腿有些不自然,伸手拦住他:“你的腿怎么了?”

荆鸿这才感觉到膝盖的疼痛:“无妨,撞到桌角而已。”

夏渊不容他逃,一把将他按坐在软榻上,自己蹲下替他脱了鞋,卷起裤脚,看到膝盖上那一大片青紫,夏渊眉头拧起,对自己的恶作剧有点后悔。

他轻轻给他吹了吹:“你待着别动,我给你抹药。”

说着去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来,用指腹沾了,细细涂抹。冰凉的膏体在温暖的抚摸下化开,荆鸿感到一丝麻痒,微微缩了缩腿。

夏渊见状,心念微动,抹完药膏的手不老实地爬上荆鸿的大腿,若有若无地搔刮着内侧的皮肤。荆鸿悚然一惊,慌忙拨开这只作乱的láng爪:“殿下,可以了,臣不疼了。”

夏渊不理他这茬,他一只手撑在荆鸿大腿上,缓缓站起来,身体前倾,将他困在了自己的双臂中。两人靠得极近,夏渊只觉得鼻尖都是那股熟悉的干净气息,如清泉如浓墨,比聂咏姬的脂粉味让他舒服得多。

目光下移,落到颈侧,夏渊忽然觉得这身包裹严实的衣裳很碍眼,他手指磨了磨领口边温暖的皮肤,不由自主地去挑那片衣襟,被荆鸿按住了手。

夏渊有些口干,喉结滚动出一声轻笑,黑亮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荆鸿,压迫道:“荆鸿,你躲我做什么?”

灼热的气息笼罩在他上方,荆鸿偏过头去:“殿下若是不捉弄臣,臣便不会躲。”

夏渊仿佛没有听见,视线依旧胶着在他的脸上,嘴唇轻轻地触碰着他脸颊和耳垂,以低沉而煽情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荆鸿,我想吻你……”

荆鸿身躯微震,僵硬地回过头来:“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夏渊直视他的眼睛,“我敢说,就敢做。”

……

那是一个极浅的亲吻。

没有纠缠肆nüè,没有欲拒还迎,只是最平淡不过的以唇碰唇,相触不过瞬息,却在荆鸿的心里掀起惊涛骇làng。

情爱一事,本以为此生再无牵系。该忘的人还未忘,该偿的债还未偿,又何来那般闲情逸致,以一介残缺的灵魂与身躯,接受这一吻所承的情?

又或者,这仅仅是个报应?

近来夏渊头脑清明,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他还记着荆鸿与他说过的培植亲信一事,于是挑了皇帝心情大好的时候,提出了要组建侍卫队的请求。

皇帝问他:“为何要自己组建侍卫队?”

夏渊直言不讳:“因为儿臣不信任现在身边的那些侍卫。”

“为何不信任?”

“因为他们是父皇的人,不是儿臣的人。”

真央殿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皇帝神色冷峻,若是有旁人在场,恐怕要汗湿重衣,然而夏渊还是那般泰然自若,面对自己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丝毫不露怯。

半晌,皇帝忽地笑了:“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夏渊也笑:“是我自己的主意,不过是荆鸿提醒我的。他跟我说,如果我连一队完全听自己话的人也没有,那以后就没有人会听我的话了。”

他说得天真,皇帝却是心中一凛。

直至今日,他才真正把审度的目光放在了这个儿子身上。他发现,夏渊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他羽翼下的孩子了,他正在试图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

在他的面前,这孩子不说谎,不恭维,更不会跟他绕圈子,却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答应他的要求,倒真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了。

“你想要多少人?”

“二十人。”

“朕可以让你挑选四十人。”

“多谢父皇,不用那么多,二十人就足够了。”夏渊道,“但是,这二十人儿臣要亲自挑选,像儿臣给自己挑选辅学那样。”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夏渊得到了皇上的首肯,可在皇城的驻军中巡视检阅,挑选属于他自己的侍卫。

此事在朝中议论颇多,但都被皇帝一力压下:“太子的要求也不过分,就给他二十人又何妨?就当是朕送他的礼物了,诸位爱卿何必较真。”

弄得那些爱卿十分无语,皇上对太子,这已经不是偏心,而是溺爱了吧。不过仔细想想,区区二十人,也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与其说是图谋不轨什么的,更像是那个白痴太子的任性玩闹,不管也罢。

话虽这么说,但暗中关注着太子一举一动的大有人在,沈家的人、聂家的人、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派的人,都觉得最近太子的动作多了很多,有些摸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因此都派了人暗中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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