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娇花(6)

“少酌哥哥!”

稚嫩的尖叫声带着哭腔,还未酝酿就戛然而止。

透过指尖缝隙,林冬灵看到了撑开的青绢伞,好似碧空破云而来,湮灭了火光,有乌墨长发随风垂落,流连在莹白的腕上。

风静止,雨停歇,云驻足,水无声。

喧嚣过后,一时针落可闻。

青绢伞微微移开,露出来人清艳容色,周围分明烟尘杂乱,被他容光一照,竟仿佛身处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

而他眉目静远高彻,面容无悲无喜,恰如中天高悬之月,不似人间生灵。

连阅尽世间颜色,自诩“百毒不侵”的姜桓都失神片刻,叫吴双涯找到机会挣扎起来,紧接着又被一脚踩了回去。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收拾自己,起身的起身,整衣的整衣,各个端肃神色,末了,一齐恭恭敬敬地见礼:“道君。”

风越辞收伞,轻轻咳嗽了几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体是真不好,脸上白得毫无血色,被阳光一照,几近透明,美得不可方物。

“可曾受伤?”

“不曾。”

方才咋咋呼呼的皮猴子们跟换了芯子似的,红着脸轻声回话,一个赛一个的乖巧温驯世家风范,看得姜桓叹为观止。

吴从善瞄了眼被姜桓踩在脚下的吴双涯,表情一言难尽。

吴从英:“道君还记得我们吗?去年吴家有妖兽混入作乱,幸得道君相助,才无一人伤亡,可惜却令您那把‘浮光流梦琴’有损。大公子寻访天下名匠,已将之修缮如初,特命我们前来交还。”

说罢,吴从英双手捧着一把瑶琴奉上。

只见琴身流畅,较一般古琴更显玲珑之态,其弦晶莹剔透,仿若玄冰打造,清寒无匹,虽光华内敛,但谁都知晓这是世间难寻的珍宝。

“多谢。”风越辞接过琴,放在青牛背上,声音轻淡异常,几乎听不真切,“眠溪,赤符引朱明离焰,封双涯眉心,扶他起来。”

“是!”

李眠溪走到姜桓跟前,紧张道:“那个,姜学长,您抬抬脚?”

姜桓不置可否,往旁边挪了挪。

吴双涯没了压制,又要蹦起,却见李眠溪灵符引动火光,狠狠拍在了他眉心,立刻叫他动弹不得了。

李眠溪松了口气,正要去扶他,手上忽然又冒出几点火星,吓得他立即松手。两个吴氏子弟忙跑上去扶起吴双涯,唯恐李眠溪像先前那样控制不住朱明离焰,将他们二公子烧成筛子。

“听闻李三公子幼年贪玩,误引朱明离焰入体,险些丧命,却也因祸得福,将这至阳至烈的奇焰炼成了护体真火,只修为不够,纵火烧家,才被送往华夏学宫修习静火咒,”吴从善本就憋着火气,说话很不客气,“怎么学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李眠溪顿时涨红了脸。

林逍听不下去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讲话,李公子是因为谁才动用朱明离焰的?还不是你们家二公子惹的祸。”

吴从善道:“哪样讲话?我是实话实说!”

吴从英黑着脸斥道:“从善,不得无礼。”

林若瑶无奈道:“林逍,少说两句。”

李眠溪也不辩解,只道:“是我天资愚笨……”

风越辞低声咳嗽,众人一惊,齐齐噤声,眼观鼻鼻观心。

“怎么不吵了?”姜桓转过来,咬了一口不知从哪摘的果子,唯恐天下不乱道:“年轻人叽叽喳喳,听着多有活力,继续啊。”

风越辞闻言偏头,眉眼清透之极,静静看人时,直叫人自惭形秽,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去。

“……”姜桓呛了下:“这位道君,劳烦别这么看我。”

风越辞仿佛是才发现有这么个人,问道:“你是何人?”

“姜桓,路过的。半途遇到那个小朋友,见他可怜,陪他来寻你。”姜桓指了指李眠溪,“你们学宫弟子似乎遇上麻烦了。”

风越辞道:“麻烦?”

李眠溪忙回道:“是这样的,不久前,我跟学长学姐一起外出历练,出门前,师长们听闻您在林家做客,便让我们接您回去。一路走来未有意外,只是途中经过一个无名城镇时,在那边歇了晚,谁知……我醒来后发现周围空无人迹,独自睡在野外,不仅与学长学姐们失散,还找不到回去城镇的路了。”

吴从英脸色一变:“等等!李公子,你说的地方是不是人烟稀少,遍地长满红花?城镇上是不是有家‘无方客栈’,掌柜是个穿着红衣服的婆婆,脸上有很多灼烧的疤痕?”

李眠溪:“……奇怪,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吴从英:“因为我家二公子也是在那里出事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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