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准备考研也准备了四个月了，黄染首先说受不了巨大的压力，嚷着要出去散散心，丁毅就提议说来卧佛寺，散心拜佛两不误。卧佛寺的大门一进去便是一汪池塘，里面喂养了一些锦鲤。

“古有鲁隐公观鱼，今有黄染拜佛。”陈宛把墨镜推倒头顶，姣好的面容显露了出来，她笑着看黄染对佛像参拜不已，她也来准备拜佛，不过她打算买几柱香。

“哈哈，什么意思？”

“黄染，她笑你不务正业。”丁毅出声道，“鲁隐公观鱼是左传记录的一个故事，鲁隐公是鲁国的国君，他逾越礼制一定要外出观鱼，不听劝谏，成为了千古笑谈。”

“好哇，你居然嘲笑我！”黄染一下子抓住陈宛，挠她的痒痒，直到陈宛连声说休战，才放过了她。

“不过你们两可真配，对方说什么都能听懂，我和钟志远就没这默契。”

黄染的话一出口，陈宛假装若无其事，但是心脏还是悸动了一下。她偷眼去看丁毅，发现他正朝自己看过来，她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转了身，朝黄染嗔道：“现在轮到你来开我玩笑了？”

“休战，休战！”黄染学着陈宛的样子说。两人都笑了起来。

陈宛来到巨佛面前，巨佛的前面有一个香案，上面插着不少燃烧中的香，烟雾缭绕，两侧立着怒目金刚，一位僧侣立在庙门，陈宛买了一盒香，分给其他人，自己在蒲团上盈盈下拜，默默许下心愿：

让我们四个风雨同舟，共同上岸。

她觉得把考研成功称为上岸很有诗意。都说考研猪狗不如，是的，它确实很寂寞、很艰苦，就好像是在滚滚湘江中游向橘子洲头，速度慢一点水流就会把你冲得更远，但是在这过程中人练成了肌肉、增长了心智。上岸之前，要先知道哪里是彼岸，要对此岸毫不留恋，这一场苦渡，何尝不是烟雨江南般的诗情画意呢？

“你花这个钱干什么？“黄染愣愣地拿着香，”我从来不花钱拜佛。“

”不花钱，这就是为什么不灵的原因。“钟志远笑呵呵的说，”佛祖总得雇人给它擦金身上的灰吧？不花钱，佛祖不想理你。“

”胡说八道！心诚则灵！“黄染狠狠一掌拍在钟志远的后背上，”我拜佛每次都很灵的。“

虽然吵吵闹闹，但是四人把几尊大佛都拜了，走出庙门，寺庙外是植物园，虽然不如春天繁花盛开的美景，但是也是葱茏郁郁，令人心中惬意，这时有人提着泡沫盒来卖老冰棍，一元一根，丁毅就买了四根分给大家。

“老冰棍和我小时候喜欢吃的还是一样。”丁毅看陈宛小口小口地吃，“有些东西十几年了还是不变。”

“我们小时候的东西，又便宜又好吃。一毛钱的冰袋，五角钱的花生豆，一块钱的巧克力，有时候真想永远留在小时候。”黄染舔着冰棍，大剌剌地坐着，她穿的是牛仔裤，双腿分开，如同男孩一般。

“真正能够不变的是亲情。”丁毅低声说。

“不，我觉得爱情才是永恒的。亲情是很脆弱的。”令人意外的是，黄染远站了起来，脸上似乎带了愤怒。

”黄染……“钟志远轻轻地拉着她。

”我就是要说。亲情根本靠不住。我一生下来，我爸妈就不要我，把我送到亲戚家养，我考上了重点高中，他们也不想供我读书，我能考上J大全靠好心人捐款，我能把大学读下来全靠贫困生贷款，他们呢？从来没有给我一丝鼓励，只想着我出去打工、挣钱、结婚、收彩礼！“黄染愤愤地说。

”就因为我是个女孩！“

”我现在最不相信的就是亲情，我一定要考上研，逃离我的那个家！“

☆、十九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黄染的这番话让陈宛心潮起伏。《赵氏孤儿》里的程婴养大赵武就是为了让他杀屠岸贾，俄狄浦斯弑父娶母，而豆瓣小组”父母皆祸害“爆火一时，有的人得到了父母之爱，有的人从未体会，得到的人认为理所当然，而未得到的人平静处生波澜，独自养二十年的暗伤。

陈宛的父母正在她十二岁的时候离婚了。

在那之前，她已经见证了两个人的争吵、相互厌倦、甚至是相互诋毁。他们自以为隐蔽的c黄头争吵，陈宛扒着隔壁的门含着眼泪巴巴地听。她的母亲长时间地睡在沙发上，不社交也不说话，看到陈宛，就对她说：“我多想离婚，就是为了你，我不能离。”

陈宛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的母亲自以为是的奉献并没有打动陈宛，母亲没有工作，而且好吃懒做，陈宛虽然年幼，但是敏感的心灵已经得出了真相：母亲她离不开男人的供养。虽然母亲试图用母爱掩饰自己的失败，但是这场争斗最后还是摆在了明面上，两个人再无和好的可能，只留一个问题给陈宛：跟爸爸还是跟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