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71)

混混霍霍的被拖入教坊,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哭声:“你这是怎么了?”谢威如遇到浮木的溺水之人,双手一张就把周幸抱在怀里:“幸幸!幸幸!”

周幸拼命挣扎:“放开我,你怎么这么大的手劲啊,你不是受了伤么?”

谢威却什么也听不见,他只知道流浪这么久,终于抓住了个熟悉的体温。身上好冷,但怀里很热。

教坊内有地热,谢威身上的雪化的更快了,不多时便冻的连周幸都打寒战。谢威这才省过神来,见周幸的衣服被浸湿了一大块,抖了抖嘴唇说:“抱歉。”

周幸叹气:“先坐一下,我去替你寻身衣服。”

谢威拉住周幸的手:“别走!”

“我是去给你找衣服。”

“我不要,你别走!”

“……”周幸无语,只得随便叫了个同事:“烦你去找一下阿宁或是阿美弄套衣服来。”

那女使点头离去。

周幸回过身来道:“等下去洗个澡吧,我使人给你送药过来。”

“陪我一下,求你。”

谢威的声音显的很脆弱,周幸听的心酸,柔声道:“你先洗澡上药,我去告假,今晚陪你如何?”

谢威想了半天,才艰难的点点头,松开了周幸的手。阿宁来的很快,周幸与她做了个简单的交接,就去找阿南请假。又央了阿美替班,做完了琐事,脱身出来时,阿宁已经叫人把谢威洗干净上好药,扔燕绥屋里去了。

周幸一进门,就见谢威正抱着一大碗姜汤往下灌。只听燕绥吩咐:“阿麦,去寻了大夫来,开个方子熬了药来。不然等发作起来,更不好治了。”

“阿宁,去弄双筷子弄几个萝卜过来与他烫下冻疮,这脚都稀烂了。”

谢威迷迷糊糊的听不真切,只见到周幸进来,赶忙挪到她身边挨着。明天也许就要死了,让他再贪恋温暖吧。

周幸无奈的携着他手到椅子上坐下:“说吧,这是怎么了?”

谢威故作轻松的说:“亏了,明日再回家。”

“我怎么听说你掉水里了?”周幸想着就后怕:“怎么这么不小心?真真吓死我了!”

“不过是意外,以后再不会了,你放心。”

周幸嘟着嘴道:“真不省心!你今晚不回家住哪儿呢?”

谢威勉强笑道:“不拘哪一处,对付一下便是。”

这话说得燕绥笑了:“可见吃点苦头还是有好处,日后可不许混闹了!且歇两日,再去拜一拜你父亲的好友,也定一桌席面谢过伙计。日后安安分分的跟着他们做回本行才是。”

谢威满嘴苦涩,强忍着眼泪道:“嗯。”

“饿了吧?”燕绥招手:“来,别只管扯着你家幸幸,先吃东西,哪里就这么难舍难分了。”

谢威走到桌子旁,味同嚼蜡的往嘴里塞着精美的食物,心里想断头饭真不好吃。勉强吃完饭阿麦又带着大夫过来瞧了一回。谢威的眼睛却一直不离周幸,屋里人都憋着笑,把周幸窘的脸都红透了。阿宁把包着萝卜的纸袋往周幸怀里一塞:“这可不该我来干了哈。”

周幸翻个白眼,认命的用筷子插起一段萝卜放火上烤起来:“说来,姑姑怎么知道我们乡下治冻疮的法子?”

“我这里南来北往多少客人?什么话没听过?”

“也是,只是还要寻个方子,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

燕绥摇摇头:“那我就不知了,”转头对谢威说道:“你回去记得使人问问,我听人说生了冻疮那是又痒又痛,可遭罪了。”

谢威点点头。

说话间周幸已经烤好萝卜,用手指试了一下:“好烫!”

“烫才好呢!”燕绥推了一把谢威:“去火盆跟前,不然幸幸走的两步萝卜凉了就效果不好了。”

谢威乖乖的坐在火盆旁的椅子上,脱了鞋踩在一边。

周幸拿着萝卜对准一个最大的冻疮烫上去:“忍着点。”

谢威摇摇头:“没事,不疼。”

很平常的一句话,硬是刺激的周幸差点哭出来,这得遭了多大的罪啊!还是个孩子呢!

“幸幸,”谢威轻轻喊道:“别哭,我喜欢看你笑。”

周幸的眼泪唰的直往下掉:“从此,把那些坏毛病都改了罢。”

“好,我听幸幸的。”想到明天就是永别,谢威忍不住伸手摸着周幸的头。幸幸的头发真软,老人家常说头发软的人心软,看样子真是如此。这个时候还能为我掉眼泪的,也只有你了。真后悔以前没有对你好一点,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一夜能到永远……幸幸!幸幸!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重来

谢威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沉沉睡去,睁开眼的同时闻到了袅袅香气。扭头一看,周幸坐在圆桌旁打毛衣。两人中间摆着一个烧的旺旺的炭盆,上头还驾着一个铜壶,冒着丝丝热气。一股暖流冲进心里,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不由想,要是这样能过一辈子多好。可惜……只能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把你的容颜深深记在脑海中,下辈子再来报答你。

上一篇:庶出庶出 下一篇:将军快带本宫飞/姻谋

潇湘碧影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