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二十二(83)

他这玩具哪里来的,总不会是他儿子儿媳买的,而且他也没在镇子上见过这玩意。

小孙子走得太快,又总在绕圈圈,走着走着,绳子就缠成了一团。

他蹲身解绳子,但越解越难缠,最后缠得更厉害了。

“哎呀哎呀。”他挠挠头,有些急了,但就是解不开。

不等他抱了毛毛虫进去求救,忽然有人蹲在了他的面前,说:“我给你解。”

他抬头看去,认了认脸,说:“我认得你,你是住我家房子的黑脸叔叔。”

何大进问:“谁让你叫我黑脸叔叔的?”

“我妈说的。”

“没礼貌,你妈怎么又乱教人。”何大进耐心解着绳子,问,“这是谁给你买的?”

“我叔给我买的。”

何大进怔了怔,他小儿子回来了?

小孙子刚说完,里屋就有人走了出来,他闻声看去,一看那人,就愣住了,解绳子的手不由一拽,反而把绳子打成了死结。

出来的是何九姑,何大进的小女儿,今年三十四岁。

她的五官立体,齐耳短发,一身小西服,肤色并不太白皙,是很健康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干练清爽。

何九姑也确实是个女强人,远嫁他省的她并不常回来,说起来,何大进也很久很久没有见她了。

这一见,都有些愣了。

何九姑出来就瞧见他了,因为脸色太黑,一时只看见黑炭,过了会才看清他的五官,心头不禁咯噔一声。她朝他礼貌地点点头,就对她的小侄子说:“你爸找你呢,快进去。”

小孙子应了声,带着自己的毛毛虫回屋里去了。

何大进已经反应过来,也要走,刚转身就听女儿说:“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何大进顿住,回头瞧她,心里忐忑极了。

何九姑将他打量几眼,说:“你的事我听我舅舅说了,本来我还不信我爸会做那种事,但现在看来,是真的,你是我爸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弟弟。”

何大进暗暗叹气,还是没有吭声。

何九姑忽然一笑,有些嘲讽:“脾气果然也像,木讷,什么事都不关心,也不说,就连辩解也是不会的。”

怕露馅的何大进终于开口:“还有别的事吗?”

何九姑默了好一会,才说:“谢谢。”

何大进意外地看着她。

何九姑说:“谢谢你来找爸。”

何大进不懂,这有什么可谢的,他最后“哦”了一声,就回土屋去了,连去湖泊的事都给忘了。

何九姑站了半晌,这才回屋,回到里面,就有个四十出头穿得干练的男人问她:“刚谁在外面?”

“金大河。”

“爸的私生子?”

“是。”何九姑坐了下来,说,“他跟爸很像,无论是长相还是动作,还有语气……”

根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何九姑略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几十年前的父亲。

他挑着担,走在回村的路上。担子一头是稻谷,另一头是她。她窝在巨大的谷筐里,看着父亲高大清瘦的背影,夕阳斜下,映得父亲的背影似一座大山。

长大后的她,早就不需要这座大山了。可是现在大山不见了,她才发现,就算父亲再也不能庇护她什么,这座大山依旧深深伫立在她的心上,无法挪去。

何五流见她失神,说:“九姑,爸这事也不是你回来就能解决的,我就说不该告诉你,这不是回来瞎着急。”

何九姑看了他一眼,眼神略冷,说:“如果你在爸失踪的第一天就告诉我,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苗大翠听这话不对劲,不满说:“你一年没几个电话回来,这会还怪你哥不孝了是吧。”

何九姑皱眉说:“我每个月的月初都会给爸寄钱,通一次电话,明明在月初时通话他还好好的……”

“等等。”苗大翠赶紧打住她的话,问,“你每个月都给爸寄钱?”

“对,自从我离家后,一直都有寄。”

“爸从来没提过!”苗大翠愕然,继而有些怒,“爸竟然从来不提,还老说自己穷,没钱。”

一直没开口的何八流放下手里的电脑,说:“我也有给爸寄钱来着,倒不是每个月,几个月寄一次。”

苗大翠更诧异了,说:“这事爸也没说,你们一个月寄多少?”

“有多有少,算下来一年十万约莫有。”

“我也差不多。”

何五流摆手说:“爸没提过。”

苗大翠听着公公年入二十万,眼都瞪直了,她大声说:“爸从来没提过!还老说自己穷,盖房子说钱不够,东欠一点西欠一点,慢慢才还完。我还以为爸真的没钱,敢情是装穷,自己留棺材本呢。”

何八流蓦地抬头盯她,说:“大嫂,就算爸真的把钱存起来,那也是我们给他的钱,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爸就算是把钱当柴烧了,也是他的钱,轮不到你来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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