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谢安(13)

“福州那幅。”

画是平安亲自收好的,挑出最大最长的盒子打开盒盖,叫来守着书房的书童两人合力打开横向画轴。画轴长六尺宽四尺,称得上是大幅画了,林阿宝指着大幅画上跃然纸上的海港城景象道:“这就是福州海港。”

王献之倒吸凉气:“这是阿宝你画的?”

其余三人也是纷纷侧目,原本就有炫耀意思的林阿宝反到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也就爱画画了,诗词歌颂真的不行。”两辈子加起来也就画画这项拿的出手了。

王、谢、崔、萧皆是建康显赫一族,而四人为嫡支,从小就是当继承人培养的,不说御人跟本身才华培养,单在识物就不知下过多少功夫,家族的教育训言就是:你可以不会,但不能不懂鉴赏!而林阿宝的画四人越品越心惊,有魂有骨有肉,初看让人极其惊艳,细看之下又有另一番味道,技法、立意、取景在同龄人中足以傲视群雄,毫不客气的说有的人画一辈子都不及林阿宝一副画,而更让四人惊诧的是林阿宝的用色。

古画多以纸张原本的颜色再以线条区分,讲究的是意境,是特体本身的神韵,就好比画山,画者不会把山原本的颜色去照搬在画纸上,而是着重去画山的巍峨、山的险峻、山独立于苍天的那种独寂,可林阿宝不是,他把物原本的颜色搬了上去,海是蓝色的,树是绿色的,石头是灰色的,沙滩上的海贝是五彩缤纷的,还有海港之上错落有置的房屋,劳动的百姓,每样物都有它的颜色,可偏偏这么多颜色集在一起不会让人觉的眼花缭乱,而是真实。对,就是真实,好像福州海港被林阿宝用神奇功法照搬到画纸显现在他们眼前一样。

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林阿宝的确着重了写实这块,拿手比个框架就好像把福州海港用照相机拍到相片上一样。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如果林阿宝只是长的好看,谢玄王献之只会把他当作一个好看的朋友;如果林阿宝好看之外,还有趣,谢玄一等也很乐意带他玩;可当林阿宝有好看的颜,又有趣,再有超出同龄人很多很多的技艺才华,那概念就非常不一样了!

自己的画得到别人肯定林阿宝自然高兴,不无得意道:“我画了好多好多,可惜从福州来这里要走很多水路,我阿娘怕把画打湿毁了画,就只准我带了这三幅。这幅《福州海港图》是我画的最久的一幅,打草稿、调色就弄了半个多月,可废劲了。”

三幅才看一幅就叹为观止,谢玄一等更好奇其它两幅,得到林阿宝首肯挤开平安亲自取画。平安挤不过来,只得迭声喊:“几位小郎君别急、别急,小心伤了画!”

两幅画被分别取了出来,竖挂画轴,正常尺寸,谢玄、崔吉分别小心把画挂到书架,这才解开系画轴的绳子小心打开画卷。

一幅用色简单的《雪松图》,高山耸立白雪巍巍,数棵被白雪压在枝头的雪松傲立山头;另一幅是用色鲜明粉嫩的《独枝粉莲》,已然半枯萎的莲叶中独一支莲花粉嫩诱人,正徐徐打开粉嫩花瓣隐约窥见金黄花蕊。

四人眼睑瞪大满脸喜欢,一幅说冬,一幅讲春,两幅画摆在一起的那种对比感让人简直不知道先品哪幅才好,最后一合计,谢玄、王献之品冬,萧瑜、崔吉品春,最佳位置有限,换着看!

相继看完四人依依不舍,平安如临大敌,生恐有人开口向自家小朗君要画,虽然心里知道四位涵养上佳的小郎君不会做夺人所爱这么没品的事,但心里还是不免担心。自家小郎君的画当然是自家小郎君的,君不见老爷开口要画,小郎君都理直气壮俩字——不给!

讲真,王献之好悬要开口借画了,但在平安虎视眈眈之下还是忍住没开口,视线扫过靠墙边被白纱罩住的木架,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

平安脸上表情各种骄傲:“那是我们小郎君新要画的画,才打草稿在试色,一定比以前的还要好!”

“就你能耐显摆是吧?”林阿宝瞪眼平安,转而对四人道:“别听平安胡说,草稿都还没打完哪知道好不好?颜色都没调完,还只是些粗浅的线条。”

对画者来说还没完成的作品确是不易视人,王献之抓耳挠腮的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还是忍不住问:“阿宝这是打算画什么?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这一路瞧了好些地方,我打算把觉着好看的山、水、树移到一幅画上面,也许会有人物,初稿还没定,我还在想。”

这不说还说一说王献之就更忍不住了,书画一体,做为‘书’上面有发言权的书圣传人,碰到在‘画’上面天赋得天独厚的林阿宝,那真是各种欢喜,恨不得长长久久聊他几个通宵,但那样太唐突了,只得矜持道:“画技上面确要厚积薄发,操之过及恐会有虚浮之感,反会毁了一幅好画。要有帮得上忙的阿宝不用见怪,某不才,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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