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为狼(74)

走出院子的前一刻,身后那人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无论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边境纷乱烽火狼烟,十年之后,万大人且看,安乐在谁的怀里。”

寥寥几句,个中的阴戾果决,却激了万璆一身的寒栗。

安乐公主的大婚之礼,风光大办,举城之人都围观宫外,争相观礼,而那一日的跌宕起伏,哪怕其后十数年,都一直被编成无数版本的故事,流传四野。

史载,风卓历,天佑三十二年冬月初九,安乐公主大婚,举国来贺。未时,庆典伊始,祭天之礼完成;酉时,宫外起喧,时皇子天赐举兵,兴“清君侧”之名,率其府卫,与风卓卫副将军李成甫,逼宫于野。酉时三刻,安乐公主令公主府千余护卫,出宫迎讨,兵力不殆,然甫临阵反降,擒赐,归朝,事遂平。

天佑三十二年冬月初十,帝称心力交瘁,退位于皇女洛天沁,永安历始。

冬月十五,罢了早朝,洛天沁将自己裹进厚重的衾里,蹙眉而憩。

短短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比她前后两世加起来还要让人应接不暇,边境情势危在旦夕,朝内又是青黄不接,她自己手里的大多人还羽翼未丰,难以拿出来与朝中老臣抗衡。当日事乱,老皇帝身边的随侍,也是那位曾经的何大将军,为护老皇帝身殒,再加上洛天赐逼宫谋反,都使得老皇帝心如死灰,黯然退位,着实是留了一大堆的烂摊子摆在洛天沁面前。

今日早朝,将凤封擢为宰相,本以为会是朝野震荡,却未料及,除却个别几位谏臣,竟无甚异议,这让洛天沁始料未及,原本准备的一番冠冕堂皇,不待她出口,便让一些官员将那二三谏臣挡了回去。

洛天沁思此苦笑——她与那人相识近一年,只道他不理政事淡泊物外,竟不知那人何时有这般通天的手段,果真是当局者迷。

而今,虽老皇帝让位坚决,太后被制于后宫,洛天赐已获罪处死,然朝中仍暗有非议,毕竟她年岁尚浅,积威不足,日久之后难免人生不臣之心。

百般烦忧积在心头,她竟连个能说些体己话的知心人都没有……

“晴儿,”她闭目唤道,“去正清宫将凤大人请来。”

至今为止,这场大婚所带给她的唯一用处,大概就是离自己的宰相大人近一些,便于布置些政务了吧。

洛天沁莫名地扬了扬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发这些吧Σ( ° △ °|||)︴

☆、失控

“岚月,”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了案上,洛天沁抬手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往后倚进龙椅里,“奉杯花茶进来,帮我揉揉肩,再差人去看看凤大人怎么还未来。”

屋子里冷冷的没有回音,只有脚步声慢慢进了耳中。

洛天沁背部柔下来的弧线蓦然拉紧,双目却依旧是紧紧闭着。

在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的沉默里,那脚步声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身后,若有若无的触感从肩部传到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激起了反射似的寒栗。

她自然知道是谁,毕竟她曾经将这个人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地护了爱了那么长的时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了下来。

而这份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带着冰冷到刺骨的讽意,细细碎碎地遍布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偏偏是她自虐般地不愿让这一刻停下来。

“……凤大人逾矩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如是,然后她忍着不知从何而起的寒意睁开了眼。

——梦之所以是梦,因为它终究会醒过来;而梦中的美好,只会让现实显得更加残酷。

洛天沁莫名翘起了嘴角,眼眸里却不带半点温度。

那双手随着她的话音收了回去,那人似是退了几步,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人就这样抬了眼望她,那双眸子一如初见点墨倾城。

洛天沁将视线移将开来:“今日事情匆忙,…朕一直不曾与凤大人通声,边关战火忽起,为安民心,之前大婚实是无奈之举,待来日边境平定,朕会寻个因由,为凤大人正名……请凤大人代为向义姐转告。”

凤封垂了视线,无喜无悲地望她。

在那目光中蓦然一哽,洛天沁心里微恼,转开眸子将手边的一份奏折铺在了面前,声音带着些冷意:“今日朝中有几位大人联名上书,让朕……纳几位公子,这件事,便有凤大人交由礼部去办吧。”

话未说完,心头便涌起一阵酸涩,洛天沁低目而笑,原来时到今日她还未死心,总生着那么些不够聪明又太过明显的心思,……何必这般作践自己呢,安乐?

洛天沁笑着摇了摇头,甚至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人眼底瞬息的阴鹜暴戾,她抬手将那奏折又合上,垂眸而笑:“让凤大人笑话了,朕日后不会再犯,这件事就不劳烦凤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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