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活着(68)

这才是他成绩下降的最重要的原因。

我发现他的异常,是在寒假后的第一次月考。我一向不太关注成绩表,但是那次赵耳朵的成绩实在是太轰动了,轰动到连我都听说了。

他的班级排行是第二名,年纪排行是第八名。

班主任非常激动,她特意在全班面前表扬了赵耳朵,她希望赵耳朵可以向全班讲述一下自己的学习经验。

但是我惊愕的发现,站在讲台上的赵耳朵哭了。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眼泪像是一条线从他脸颊上滑过。我看到他的脸色惨白,过了一会儿,又因为窒息而变得红润。

然后他说:

“我想成为一名医生。”

他从始至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开始保持沉默。班主任非常尴尬,她尝试鼓励赵耳朵再多说几句,可他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赵耳朵真正的名字。

第一次见到赵婶儿,她曾经很自豪地向我和孟穹介绍她的儿子。

她说:

“嵘,是峥嵘的嵘;绽,是绽放的绽。这是我和我家那口子打算要他之前就想好的名字,无论男孩儿女孩儿,就是这个了。”

她说:

“我希望我的儿子,能找到自己的峥嵘年代。”

张蒙去了一趟广州,他走的时候把店交给了我。我很惊讶,因为他甚至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了我。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对我说:

“我去南边和他们商量加工的事情,两个星期后回来,你帮我看着店。”

两个星期,几乎就是半个月了。

我摇摇头说:“我要上课。”

“上个脑袋,”张蒙嗤笑一声,“还装?你现在都不用上课了吧?是保送还是怎么着?”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信我吗?你不怕……”

“没事,现金我都拿走了,就剩下几个玻璃种,你拿走了我也不心疼。”张蒙斜着眼睛看我,突然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说,“我怎么不信你啊?回来后生意要是黄了,我就拿你开刀。”

我对张蒙的保险柜充满好奇心,在他走的第二天我就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保险柜打开了,那里面没有张蒙说的玻璃种,那里面只有一个不锈钢的烟灰缸,旁边还放着一根钢笔。

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被张蒙骗了,但是旁边还放着一封信,那信有点年头了,信封的边角都卷起来,也有些泛黄了。

我没敢打开看,就关上了保险箱,坐在张蒙长坐着的那张椅子上,低头看书。

以前粘碎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我才知道张蒙的店生意有多好。

旁边两家都是买生活用品的,门口就摆着一堆扫帚墩布什么的,好几次我看到几个大妈往这边走过来,都以为她们是来买墩布的,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几乎每个路过加工市场的人都会往张蒙这边走,一边买东西,一边抱怨着说:“哎呀,小张没在吗?”

我这才知道,她们都是张蒙的‘老客户’。

张蒙走的时候曾经对我传授过关于价钱的规定,他反复强调:“你往高里面说就行了。”

我没有张蒙那么厚的脸皮,每次一说要多少钱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低下头,只是那些女人似乎很吃这一套,买下来之后还会很温柔地看着我,表示日后还会再来。

张蒙的小店还真的挺赚钱的,好几次清算的时候我都觉得惊讶。

赵婶儿去世后没几天,有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孟穹突然对我说:“我晚上有点事情,回来的可能会晚一些。”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上次我碰他背的时候,孟穹疼痛的表情。我看着他的眼睛,问:“去哪儿?”

孟穹模糊地说:“上次我不是和李姐借钱了吗?人家说要让我请她吃饭呢。”

我放下筷子,然后说:“上次不是请了吗?”

“可……”

“别去。”我垂下眼帘,我并不相信孟穹的话,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出去干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种‘不知道’让我觉得非常不安。

孟穹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我,最后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那天孟穹没出去。可他的话已经提醒我,他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孟穹没有接我,他让赵耳朵在校门口等着我,然后两人一起回去。

那天晚上孟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我自然是睡不着的,我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孟穹小心翼翼地钻到被子里,他以为我睡着了。然后我就听到孟穹小声的吸气。

半夜的时候我听到孟穹轻声起身,然后我看到洗手间的灯被人打开了。

等了一会儿,我跟在孟穹身后,我听到孟穹放水的声音,然后看到他用一条沾满热水的毛巾,小心地往后背上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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