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司寝女官(260)

当然,说这话的原因,也是玉真长公主近些年身体不好,想劝她吃些荤,补补身体而已。

有个小道姑端了清酒与果品上来,深青色的道姑衫子,发顶结髻,插支竹簪,微欠腰侧坐在蒲团上,露出青衣下纯白的棉衬裙来,一双手儿骨肉丰匀,颇有几分好看,款款的摆着果品与酒。

中元恰是瓜果盛产之时,玉黄的巴梨,紫色的葡萄,砌成块湃着冰的甜瓜,早熟的柿子,满满摆了一桌。另有两盏清酒,玉真长公主因肠胃弱,如今生冷不食,酒也不沾,指着烟云道:“给皇上斟上即可,师父不喝它。”

烟云斟了酒,捧给皇帝。因她眉眼颇有几分肖似陆敏,赵穆不由多看了一眼,赞道:“姑母膝下这些小道姑们道是很不错。”

玉真长公主不理俗务,也坐的有些累了,指着烟云道:“你陪皇上聊会儿,师父得去歇会儿了。”

若是寻常的妇人,赵穆拂袖就走。但烟云是个道姑,看起来性子冷清,恰此刻他又有闲暇,颇想喝一杯,遂指着玉真长公主的位子道:“坐!”

果酒,香气浓郁,但有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这种味道,还是当年二哥赵秩到兴善寺逼他喝鹿血酒时,他闻到过。

赵穆接过酒盏,盯着对面的小道姑看了片刻,一饮而尽。以他得来的消息,这小道姑当是李禄在宫里的对食。

烟云也颇有几分拘谨,再替皇帝斟了一杯,并不言语,别过头坐着。

李禄仍隐在大殿二层的阁楼上。毕竟跟随了近十年,于皇帝来说,他不过一个随手一用的阉人而已,与朱笔,砚台墨汁没什么两样,但于他来说,皇帝就是罩在头顶的那片天,二十四时,十二节气,他皆当成晴雨表来揣摩。

他了解皇帝十分之九,皇帝了解他,千分不及一。

所以李禄知道,那躲在垂柳后伸个小帕子,半路装晕装崴脚的,在皇帝眼里,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他喜欢的,是外表端庄,骨子里清高,淡泊名利,脱尘出俗的那种少女。

而烟云虽已二十多岁,长年修道,外貌宛如十八,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处子。

果然,皇帝又饮了一杯,虽无言,但也松了腿脚,僧袍下明黄色的绸裤皱褶懒懒,一条长腿大剌剌的劈着,问道:“入宫几年了?“

烟云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烛光下眸如清水:“回皇上,贫道自八岁入宫,已历十六年矣。”

皇帝淡淡说道:“皇后头一回入宫,也是你的年纪。”

真正的男人,不比李禄那种阉人没什么威胁性,虽懒懒坐着,相距遥远,但周身那股男子独有的气味,以及那双永远锐亮似鹰的眸子,逼慑太甚,烟云连头都不敢抬。

如此对坐半个时辰,遥遥可见护国天王寺灯火昼亮,最后一场法事开始了。红衣的僧人们自大殿两侧鱼贯而入,集结于大殿之中,奏乐者,颂经者,鼓瑟笙箫,繁嚣,又庄严无比。

皇帝揉了揉鬓额,道:“朕乏了,扶朕去歇息。”

烟云心中骤然一紧,却也连忙起身,扶过皇帝。不过两杯酒而已,皇帝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叫烟云带至偏殿。躺在床上的皇帝,看起来身躯格外的修长,烟云揣着颗小心肝儿,毕竟未尽事的女儿家,一颗心扑通扑通响个不停。

一件青衫才解,她手才触及白衣掖下的带子,忽而只觉得热息一浓,那男人满身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皇帝一手捏上她的喉,相距一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缓缓松手,转身便走。

*

见帝至,颂经的和尚们声音都分外响亮。僧家披着红衣,俗家却是绛色的紫纱衣,后宫中男子不便入,放眼过去皆是俗家妇人们。笃信佛法者大多年迈,一群的老命妇们虔诚无比,三拜一扣,口中念念有声。

赵穆从来没有一天,如今日一般焦灼过。那果酒里搀了鹿血,而他整整燥结了半月,一口酒下去,混身崩裂。

一个又有一个的妇人,全是绛紫色的纱衣,头发亦绾成相同模样。赵穆不知道陆敏在何处,直冲冲逼/入大殿,又退了出来,转到殿后,自侧面的小山门上出去,是她天生那股子香气,甜甜淡淡,一路诱引。

他像是循母的小狗一样一路嗅着,跃级而下,湍湍溪流处,仍不过一袭绛色纱衣,但袖口以金线绣着浅浅的凤纹,她带着玉宁和一群小丫头在放河灯。糊成莲花状的小荷叶儿,当中一盏小烛,飘入水中,游游荡荡,汇向不远处的太液池,在池中闪闪发亮。

赵穆拉起陆敏便跑。多少孩子看着,自两个人到一处以来,无论闺房之中多么无所不至,于人前,赵穆一向刻板冷漠,从未如此放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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