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已经。。。。。
太晚了。
“不。。。。。。”
终于,她掩面,崩溃一般哭出来。竭斯底里,声嘶力竭。眼泪混合着血水,一片模糊一片惨烈一片狼藉。
那声音不似人类发出的,却像重伤之下野兽的嘶嚎,戚哀、悲壮而痛苦。
“妍蓉。我让你第三次。”那个人温柔又低沉好听的嗓音,轻柔响在耳边。
沈妍蓉垂下手,丧失了全部力气一般慢慢把身体贴上了石壁。
她的脚边,殷红的鲜血慢慢一点点从石壁下面渗出来。
血在顺着她的衣角攀附。染红了她的衣摆,她的裙裾,她的指尖。
染透了,她空白的心。
他总是这样说:我这辈子算是我栽在你这小丫头手里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语气里是完溺和埋怨,眼睛里全是温柔和包容。
“君竹孤。。。。。”
“君竹孤!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君竹孤。。。。。你这个傻子。。。。。”
“我从来没有怪你骗我!我从来没有后悔遇到你!我说的只是气话啊,你怎么能当真啊!”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沈妍蓉已经没有叫嚎的力气,只是额头抵着冰冷的石壁,喃喃轻语。任泪水决堤一般止不住得掉落。
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痛彻心扉,痛极而伤心脉。
沈妍蓉捂住胸口,痛,真的很痛。痛的,她恨不得在这一刻死去。
许多年前,他们曾经在月圆的夜晚,一起在高城楼上,倚栏看城市的烟花。
冰蓝色的花朵绽放于夜幕之上,绚烂而迷离,然后,它们如同潮水般散去。
君竹孤替沈妍蓉拂去她肩上落着的灰烬,看着它化为簌簌的细眉,从手指间落下。
那时候,他眸中落满了焰火的色彩,淡然笑着说,“这灰烬是烟花的尸体吧?为了一刻的璀璨而粉身碎骨。。。。”
沈妍蓉抬起头,看着身边男子深沉的眼睛。
“你一定觉得很傻吧?”男子软声笑着,问女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知仙在人境
我和唐羿走出石室,迈上阴暗潮湿的石梯。眼前是黑暗冗长的通道,背后,石室机关的声响仍旧沉闷得充斥着耳畔。
那声音,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一路,唐羿只是默默在前面走着,缄默不语。
不知走了多久,唐羿推开面前的最后一道石门。刹那,清凉微冷的空气扑面吹来。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弥漫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息。
“终于,出来了么。。。。”我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
心中却不是轻松,而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迈上最后几级台阶,走出石门。
凛冽的罡风吹动着千里松林。发出如海涛一般沉重浩大的回响。
帝王的沉眠之地,带着百年积淀的肃穆和萧然,伫立于此。
此刻,这里,漫山遍野是一场惨烈激斗后留下的痕迹。
血流成河,浮尸遍野。
长风席卷,卷过肃立着的生者盔甲上的红缨,卷过鲜血的腥气弥漫飘散。
段秋凉五百名暗影卫全部战死,无一人乞降。
段重锦已经卸了甲,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委地,早已被血染成一片殷红,难以辨出颜色。
我站在墓穴的门口,远远看着他,看他忙碌着指挥手下处理着善后。
寻找生者,安葬死者。
淡定,沉稳,一如既往让人安心。
他站在一片废墟之外,站在这一片荒烟蔓草之外。
他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广大地平线,那深沉的夜幕与漆黑的大地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迷蒙的银色交界线。
我静静看着他。内心出奇的平静。
再也没了从前见到他时那沸腾般的情感。
念往昔,竟是恍若隔世,一梦十年。
想经年来,我与他的缠绵纠葛,爱过恨过,贪恋过执念过。
那时,只觉得生之灼热,恨不得于爱中,扑火成灰。
而今。
桥下再无秋水,秋上再无相思。
所有的得失所有的欠缺与圆满,这一刻,都在这长风中,消散于飞灰。
我果然,爱的是那个人吧。
白衣白发。那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在眼前又清晰。
我低头,手指覆上眼睛。
忽然,身后,唐羿轻轻推了我一下。
“你走吧。”
我听到他轻声说,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倦意。
“我走?那你呢?”
我有些疑惑得转过头。
唐羿背靠着墓穴古旧的巨大石柱,似乎是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借着东方微蒙的晨光,我才注意到,唐羿的脸色竟然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