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雪继续温和的笑,又是那种溺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若那碧池上静绽的白莲,带着夏天的味道;又像那秋日里高远的苍穹,如此看着你,让你无可遁形。
“那个……我帮你梳头发吧……”没辙,我只能别开脸,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扯到梳妆镜前坐下,然后站到他背后,拿起篦子,一下下开始梳理他如同瀑布般的三千青丝。
“小颜,你为什么会被段非墨捡到。”
我撩起他的一缕长发,细细梳着发尾。
奇怪啊,他今天好像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哎,我只好使用穿越小说惯用的“失忆”技法。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一个下着雪的天,段非墨撑着一把纸伞站在我面前。他问我,要不要再活一次。之前的事情,我全然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父母是谁。颜广寒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你自己?”秦封雪透过镜子,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
对啊……那时候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我还是一小孩……当然,外观是新了点十年的成色,里面装得可是个老货,使用寿命长达二十五年。
“我从小就觊觎嫦娥姐姐美貌,不行啊?”我白了他一眼,放下篦子,动作熟练地挽起他的长发,用繁复的手法挽成一个发髻,然后拿起一根白翡翠簪子固定好。
“嫦娥不见得比你美。”秦封雪随口说道。
我却心下一惊。
反常啊今天。怎么竟然突然甜言蜜语起来了。
惊完之后,我忽然觉得满世界飞满粉红色的泡泡。
“我是七年前,杀过一个人……”
啪啪啪……泡泡瞬间全灭。
“切。你杀的人还少?从就一祸害。”我继续翻白眼,怎么又开始交代罪状了?
然后我自己开始草草梳头发,梳了个大概,抓起一个八宝丝绦就在背后松松一系,散不开就行,我也不讲究。
“小颜。你昨儿晚上去哪了?”
“……”我动作一滞。秦封雪的思维跳跃速度,真是愈发的提速了,普快变特快,特快变动车,马上要上高铁了。莫非,他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就是为了问这一句……
“呵呵……”我傻笑,“我在房间里睡觉啊……”
“是么?”
秦老妖嘴角一挑,我心脏就漏跳一拍。
完了,我又要倒霉了……
“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我纯良无辜状眨了眨眼睛,“中秋节的第二天?”
秦封雪慢慢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
我刚想发作,妖孽忽然从袖底抽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给我,“但是他记得。”
我疑惑得看了他一眼,接过去,展开一看——
原来。竟然是段重锦的三十寿辰……
“这……”我为难得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我们要去?”
“去。为何不去?”秦封雪笑的坦然。
“以什么身份去?”
“烟雨楼的老板和老板娘……”
我知道自己逃不过,不然我昨天背着秦封雪偷偷去会旧情人这件事,肯定要被秦封雪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揪住不放。
去就去吧……量他大庭广众之下,也干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我心一横,就答应了他。
是夜,重华山庄,挂红罗复帐金流苏,列华灯千万盏,火树银花不夜天,遍九陌,喧天萧鼓。
那门槛,几乎被宾客踩烂。长长地车马长龙在重华山庄门前蜿蜒百米,无比壮观。更不用说排在后头的那些礼队,几乎要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
我和秦封雪都易了容。我又很不幸被秦封雪强迫着了女装。
他依旧一身白色,细看来却是用银丝线在白底上绣满了经文,洋洋洒洒千余字。大襟宽袖,衣袂扶风。一头长发高梳,鹤羽高冠。光是这行头,就全不似凡尘之人,很有仙人之姿。再加上那浓化的冰雪,无由让人觉得冷厉,遥远的无可触及。
他倒是入戏,一直半敛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神色,还真把自己当尊佛啊?
我就到了霉,被管秋和秦封雪外加一个慕少白给当玩具摆弄。
易完一次,这个嫌眼睛不够媚,那个嫌眉毛太凶,改来改去揉来揉去,我感觉自己的脸就像个面团似的,被这几个家伙捏着玩。
最后,我就成了现在这副嘴脸——一副狐狸精样。
点墨娥眉,吊脚桃花眼,眼角好死不死,画了只蔻丹蝴蝶,眼角下好死不死,点了颗泪痣。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易容了,看着自己的鼻子嘴,配上别人的眼睛眉毛,越看越别扭。
那个发型和衣服更是雷公勾电母。
身上是紫色直罗长摆束胸长裙,用金线繁复勾勒出金蝶万千,从裙摆上腾起。头上一把小扇子的造型发鬓,红珊瑚制成,上面镶嵌南海明珠数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