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怒气更盛，脚步一提，就要冲上去。柳慕庭忙将男子的手拉了回来，淡然地摇头：“多谢，不必了。我不想惹事，再来同这等小人生气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后头一句他说得极其小声，男子听到后，果然消了气。轻吁一口，柳慕庭略一抬眸，正撞上了这男子的正颜。

俊美妖冶，似男又似女，但比女子的容貌多了一分英气，又比男子的容貌多了一分妩媚。微有一怔，他心神一阵恍惚，他与这人明明是初次见面，却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好似在哪见过这张脸，见过这个人。

便在柳慕庭出神之刻，得意洋洋的通灵抱胸一睨，将三目飞虎收了回来。这时，夜际忽而划过一道白光，一个人御剑而至，解了通灵的围。

“通灵师弟，你原来在此。听闻你的三目飞虎无故在山上乱闯，惊扰了不少人，师父正要拿你问罪。”语落，来人淡淡扫视了一眼地上，看到柳慕庭时，嘴角微勾起一抹哂笑，“哦？无灵师侄也在，不知师弟的三目飞虎可有惊到你？”

柳慕庭眉心一沉，也不答话。浑身充满了戒备，这人道号慧灵，同通灵是师兄弟，两人平素里没少欺凌自己。他如今出现，定是来帮通灵的。

通灵仰首一看，笑容在夜里显得极其诡异：“慧！灵！师！兄！哎哟喂你可来了，快快快，替我解释解释三目飞虎之事，不若无灵师侄尚以为是我故意害他呢！”

慧灵冷冷地瞪了一眼惹事的通灵，嘴里却是护着他道：“无灵师侄，今夜师弟的三目飞虎不知何故，发了狂，还盗走了师弟的灵器，若有惊扰之处，还望莫怪。”说着，拱手虚同柳慕庭道了个礼，但背脊依旧挺直，可见毫无诚意。

柳慕庭轻轻点头，也不答话接礼。

嘴角略勾，慧灵转对通灵道：“师弟，你可好好管管你的三目飞虎，无故出来不说，还惊着了人。”

“师兄教训得是，教训得是，回去我定好好重罚！”

“嗯。知错便好，归去好好同师父磕头道个罪，认个罚便成。”

“好好好，嗨，又得让师父老人家操心了。”

“走罢。师父在等你呢。”

“好好好。”通灵蔫着个脑袋，神情恹恹地御起了飞剑，同慧灵一块化作光影离去。漆黑的夜幕，飘落了慧灵的几句颇有深意的话。

“无灵师侄，你不是一直想参加半年后的宗灵之争么，听闻今年天极岛的换选弟子由三个改为了一个，你可得好、好、修、炼啊。”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离去，柳慕庭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缝，将方才慧灵的话放心地细细咀嚼，沉默不言。

“无灵”乃是他的道号，由他师父清灵道人赐予。他本无心修仙，但他爷爷过世前，却将他拉至了修仙门派——云灵宗门口，带着他足足磕了百个响头，祈求云灵宗收他为徒。当时恰逢清灵道人除妖归来，瞧见这场景一时感动，便破例收了他。

清灵道人在云灵宗里头地位实则不高，在收了柳慕庭后发觉他毫无灵力，难成大器，便仅随便赐了个“无灵”的道号，未再多加培养。本来在柳慕庭这辈，应是“明”字辈，但奈何除却“无灵”再难有契合之名，故而得了青天老祖首肯，便破例给他取了“无灵”之称。破例本应是殊荣，奈何至他身上却是坏事一桩。如此背景之下，柳慕庭在这强者为尊的云灵宗里常受诸如通灵等人的欺凌鄙夷，地位犹如普通杂役，只是多了个清灵道人弟子的头衔罢了。

宗灵之争，乃是云灵宗三年一届的比试灵力大赛，胜出者便有机会作为换选弟子，前往天际岛。然则从方才通灵口中得知，今年天极岛换选弟子的名额减到了一人，亦即是说，难度更大了，离他要去天极岛的心愿，也更远了……

“呆子！”

低声叹气之时，柳幕庭脑袋忽地受了一记扣指，不禁痛呼出声，蹙眉看向打他之人，却见蓝衣男子也是目光呆滞，愣愣地看着打他的手。

“你……”出口之时，柳慕庭语塞了，明明是初次见面，为何感觉对方如此熟悉。尚有那一句“呆子”，好似很久以前，他常常听到，似乎也是这个声音，也是眼前这个人……

“我们……可曾见过？”

柳慕庭问出这话时，蓝衣男子完全怔住了。

我们可曾见过？蓝衣男子——九曜看着对自己毫无印象的柳慕庭，心中嗤笑一声，我们不只见过，老子还伴了你百年，助你成了仙。只可惜，后来……

甩了甩头，九曜揉了揉柳慕庭的脑袋，哈哈大笑。前尘过往，随着他们俩今日的复生已然过去，不论柳慕庭记不记得，都并无妨碍，只要他们还活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