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287)

十二月。

人间的屠苏酒新出窖,街头巷尾都是熏得人心暖醉的酒香。

道门更迭,四门易主,以及蛮荒诸人的生老病死,并未影响人世间的喜乐。

就这般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十三年光阴转瞬而过。

徐行之春笋拔节似的望风而长,从软软的小团子,长成了青云白鹤似的青年。

他喜欢手持一把普通的折扇,游逛于街头巷尾、瓦栏勾舍,酒友如云,挚友二三。琴会一点,箫会一点,可惜五音不全;书读许多,剑道有习,可惜亦不精研。

失去右手的十三年,他仍过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前尘往事俱作土灰,日子安稳得如同长流水,淙淙而过,且仿佛会永远这般持续下去。

某日,他带妹妹徐梧桐去郊外踏青。在用碎瓦片打出一串连环水漂后,他倒卧在塘边茵草上,单手抱头,仰望日光翳翳,群云出岫,若有所思。

身着鹅黄羽衫的长发少女跪在他身旁,用随身提来的小火炉和着青梅枝煎水煮酒。

眼见徐行之发呆,她软声问道:“兄长在想什么?”

徐屏,亦或是徐行之,遥望着行云缓声道:“……我做了个梦。”

少女看向他,等待着他说出下文,然而徐行之说过后便再不发一语,好像那梦也不过轻若浮云,提上一嘴便罢,甚至不值得细说。

少女便没再继续追问。毕竟九枝灯向来不是追根究底的性格。

九枝灯也的确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数日后,在化作梧桐模样、为徐行之清扫书房时,九枝灯在徐行之桌案上发现了一摞清江纸。纸上字迹铁画银钩,意气颇盛,一看便知是出自徐行之手笔。

九枝灯起初并未留心细看,将有些凌乱的纸张层层理好,重新放回桌面上时,他眸光随意一转,掠过纸上某行字时,一瞬间惊得肝胆俱裂。

“孟重光”三字,赫然像是三块烙铁,在火焰间烧得发白后,又硬生生贴进了他的眼睛里去,痛得他一时间喉头挛缩,跌坐在椅子上,怔忡难言。

……师兄怎还会记得孟重光?!

这只阴魂明明已消去了十三年!

师兄尽忘前尘,四周所见所触之物,皆是由他精心挑选过的,根本不会有一样东西会让他联想到昔日旧事旧人,为何孟重光会以这般模样,猝不及防地重回他们的生活?!

这个世界本就是九枝灯为徐行之精心编纂的一个巨大谎言,其世诸人,无一不是九枝灯的化形,他可任自己的灵识落在任意一人身上。

因此,徐行之午睡苏醒过来后,意外发现他的父亲徐三秋正坐在他床侧,神情温柔地垂眸注视于他。

他与父亲关系一如兄弟,因此徐行之并未多行赘礼,揉目过后又懒懒打了个哈欠:“父亲,何事啊。”

哈欠过后,他长软的睫毛上挂上了一滴泪。父亲伸手过来,动作自然地用指腹将那泪迹拭去:“屏儿,孟重光是谁?”

徐行之微微一顿,旋即轻松道:“您看到我的话本啦?”

“……怎么突然想起来写话本了?”

徐行之不正经道:“我看天桥那边卖话本的,写得好的可卖得紧俏着呢,一本能卖好几钱。”

“胡闹。家里缺你这点银钱吗?”

“写着玩呗。”徐行之本是满不在乎,但见父亲面色不大好,便迅速转换了语气,“您要是不高兴我写这些,我今后不写了便是。”

父亲叹了一声:“好好读书,方是正道。”

徐行之深谙家和万事兴的古训,诚恳地表态:“是是是,对对对。”

父亲见徐行之笑意盈盈的乖顺模样,抬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孟重光这名字倒是特别。你怎么想到的?”

提及此事,徐行之又露出了那日在河畔上的深思之色。

“……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醒来后什么都没能记得,只记下了这个名字。”

徐行之默默诵念着“孟重光”三字,只觉这名字念来顺口又顺心,仿佛早在不可知晓的某处念过千百遍:“……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父亲盯着他,神情极度不悦。

徐行之干咳一声,马上示弱道:“再好也不写了!玩物丧志,成何体统!”

听他这般说,父亲面部肌肉这才放松了些,示意他快些起床梳洗,自己则起身朝卧房外走去。

但在走至门口时,他驻足犹豫了一番,扭头问道:“……屏儿,你话本中提及的能够开启蛮荒之门的神器碎片,各自散落在哪里?”

徐行之眉尖一挑,飞扬的神采看起来极易叫人动心动情:“您都看到那里了?看来我写得还是不错的。……您真想知道啊?”

父亲道:“……是有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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