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240)

含章虽是个侍妾,却比南华郡主这个嫡妻更得江郡马视为知己,只是南华郡主挟太后之势,既不给她名份,更不许她生育子女。含章知道南华郡主势强,因此从来不提此事,可是她如今已经三十岁了,再过几年怕就不能再生了。倘若江郡马真能拿到西北兵权,就不必再怕南华郡主。

西北苦寒,江郡马真去了西北,南华郡主定然不肯随行的,那就只有她跟去。到了那边,天高皇帝远,她再生育子女,南华郡主又怎么能拦得住呢?

为着这一点私心,也为着了解江郡马的抱负,含章才说了这一番话,万没想到,却惹得江郡马发了怒。他是个温和的人,从来也不会大喊大叫,然而此刻这样的平淡,却更让含章害怕。

“为我一人私欲,杀西北千万百姓吗?”江郡马俯视含章,“含章,你是我知己,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奴婢一时糊涂了,没有想到百姓。”含章以头顿地,一点儿力气也不敢省,“奴婢以为西北败仗不过就是失几处城池,实在不知道会死这许多人……”

江郡马神色这才稍稍和缓一些:“你不懂的事情,不要随意置喙。我在西北统共只呆了三年,之后便都是纸上谈兵,哪里敢说就能统军了?你起来吧。”

含章这才战战兢兢起身,额头上已经磕得青紫,江郡马看她这样,到底是侍奉多年的人,又一向贴心,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来:“你方才说的,我也明白,不是教我畏太后畏于氏一族,是为着皇上的意思——可你却糊涂,皇上难道喜欢于氏把持朝堂不成?”

含章一介侍婢,读书识字红袖添香做得,针线女工嘘寒问暖也做得,甚至还能跟江郡马一起说说西北这里是草原那里有沼泽,但对朝政却是不通的,闻言就怔了:“皇上——皇后都是于家的呢。”

“皇上可不姓于。”江郡马冷笑了一声,不欲与侍妾解释太多,“方才安郡王过来,你没有听见么,他说是在宫中听皇上说,我在兴教寺的。”

含章茫然。江郡马看她糊涂的样子,便多说了一句:“是皇上让他过来的。”

“老爷是说,皇上也想您帮忙?”含章大为吃惊。在她看来,皇帝是太后抚养才能登基的,娶的皇后又是于家女,且于阁老位极人臣把持朝政,于家与皇帝,那不就是一体的么?

“今日之事,你只当没有听过。”江郡马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去上些药,歇着罢。收拾收拾东西,后日回府。”于家把持朝政也太过分了,以至于皇帝想给西北军拨粮饷都不能直接下令,以臣凌君至此,有哪个皇帝能忍受呢?

含章晕晕乎乎地去了,江郡马正坐着沉思,白鹿急火火地跑了进来:“老爷老爷,奴婢方才在山门那边见着当初九江口遇到的人了。”她是出去买些东西,并不知方才沈数来过。

“哦?”一说九江口,江郡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你看得确切?是那位姑娘?”

“不是姑娘。”白鹿摇手摆头,“是那位先生。”她说的是蒋锡,“奴婢瞧着好几辆车,打听了一下,说是蒋郎中家里。”

“蒋郎中……”江郡马想了一想,微微皱眉,“可那人我从未见过,莫非是蒋家亲戚?”

白鹿忙道:“奴婢去问过寺里和尚,说那位先生称蒋郎中的父亲为伯父。奴婢想来想去,想起蒋郎中有一堂弟,是当年蒋小太医的后人呢。”

“哦——”这事太大,江郡马也知道,“难怪,真是家学渊源,那样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医术。”

白鹿想得更多:“老爷,您还记得二少爷说过的吗?在无锡的时候……”

“难不成——”江郡马一怔,“那位姑娘,就是恒儿所说的蒋姑娘?你既认得,设法去瞧一瞧,若当真是蒋姑娘,也该送份谢礼过去才是。”

☆、第69章 病症

江郡马在这里谈蒋姑娘,安郡王也在那里谈蒋姑娘。

初一今日跟着沈数来兴教寺,见了承恩伯那猥琐又张狂的模样,恨不得一拳头砸上去,只是怕给自家主子招祸,这才勉强忍住。眼下两人骑马走在路上,旁边没人,便忍不住骂起于思睿来:“……什么东西,仗着家里的势,欺男霸女,这要是在西北——”揍他个满脸开花!

“可惜这是在京城。”沈数倒是没他那么大火气,“急什么。你没听蒋姑娘说他有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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