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394)

邬正愁得饭都没吃好,结果到了半夜饿得睡不着,又爬起来去小厨房找吃的。才翻出一碟子桂花糕来,便听蝉衣的声音略有些惊讶地响起:“邬先生?”

半夜偷吃被逮住,邬正干笑着回身:“你怎么也没睡呢?”

“王爷明日想吃煎豆腐,怕厨下的人忘记了泡豆子,所以过来看看。”蝉衣有些不解地皱着眉,“也不知煎豆腐有什么好吃的……王爷还说要炸一点干番椒来调酱抹在豆腐里吃,叫做什么豆腐果……”说实在的,番椒那个辣味儿她实在是受不了,尤其是用油炸的时候。

“哦——”邬正听见要用番椒调味,顿时觉得自己大概猜到这个豆腐果的做法是从何而来了。

蝉衣观察着邬正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听说今日王爷和蒋姑娘一起去了春华轩……这些日子,王爷对蒋姑娘极是照顾……”每次太后一召蒋氏入宫,沈数就立刻赶过去了。

这话触动了邬正,他正为此烦恼着呢,忍不住便叹了口气:“可不是,王爷是当真倾心于她了。”连不二色的承诺都许出去了,若这不是真正倾心,那还有什么是呢?

蝉衣的表情在昏暗的油灯光下看不清楚:“倾心?难道上回先生所说,王爷对亲事已有了主意,就是——”就是蒋家姑娘吗?

“是啊。”夜色静谧,又刚刚用点心填饱肚子,邬正难得地放松之中,也就说了实话,“就是蒋家姑娘。王爷已经准备送信回西北,告知侯爷和夫人,准备提亲了。”

“可是,王爷不是说还要给崔氏守一年?若是如今就提亲,太后等人会不会借机生事,败坏王爷的名声?”

邬正觉得这个小丫头还是聪明的,又比那个莽撞的蝶衣知规矩,也乐得回答她的问题:“自然现在不会传出去,只先私下里把亲事定下,过了一年立刻办起来就是了。”郡王的亲事自有宗人府办理,从纳采到请期都是有制的,沈数能做的也不过是私下里去蒋家通个气,交换一下信物罢了。

蝉衣低了头,半晌才道:“只不知侯爷和夫人会不会同意,毕竟蒋家……原本这些话我一个丫头不该说的,可贤妃娘娘毕竟是……”

邬正叹了口气:“贤妃娘娘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宫里头的阴谋诡计。”蒋方回当年,十之八九是个顶缸的。

“这么说先生也是赞同的?”

邬正摸了摸山羊胡子。他能不赞同吗?王爷对蒋家姑娘怎么样,他早就知道了。当初崔氏婚约尚在,为了不委屈蒋家姑娘,坚决不肯纳为侧妃。如今这位置空出来了,不是她的还是谁的呢?

“说起来,王爷也难得看上谁……”西北也不是没有女孩儿,那性情爽利的、精明能干的、容貌艳丽的,其实细说起来也与蒋家姑娘相似,可王爷偏偏一个都没动心,却大老远的跑到江南去看中了一个,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呢?就是——倘若这位蒋姑娘不这么善妒就好了……

邬正想着,两道八字眉又愁得皱到一起去了,并没注意到蝉衣悄悄退了出去。

蝉衣与蝶衣住在一处,进门的时候声音略大些,就将已入睡的蝶衣吵醒了,惺忪地道:“姐姐做什么去了?”半晌听不到回音,勉强坐起来瞧了瞧,见蝉衣低头坐在床边,倒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蝉衣方才将与邬正的话说了一遍。

蝶衣眼睛越睁越大,连睡意都没有了,失声道:“怎么会是她呢?”

“是啊。”蝉衣叹了口气,“我瞧着邬先生也是有些忧心的。虽说蒋姑娘又是送药又是送方子的,可——王爷也不能为了心中感激,就把正妃之位都许了出去……”

“对啊对啊。”蝶衣下意识地附和了两句,却又犹豫了,“可是我瞧着王爷好像也不止为得了方子……那回在兴教寺的事儿——那时候蒋家也没送方子呢。”

“那不是因着他们在集市上帮王爷辨了假药吗?”

蝶衣抓了抓头发:“要是这么想,其实蒋家那些人也不坏——他们本可以不把那止血散的方子白送咱们的。”

蝉衣瞪着她:“你这回又觉得蒋家好了?一张止血散的方子就把你收买了?记不得贤妃娘娘是怎么没的,王爷的眼睛又是怎么坏的了?”

蝶衣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自然没忘的。”要不然,当初在蒋家药堂也不会一进门就揪着蒋姑娘争吵了。要说那时候她的确恨蒋家恨得不成,可如今这一桩一件的事过去,好似也没有那么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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