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419)

沈数笑了一声,脸上有点发红。桃华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没忍住也笑了出来。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在马车里笑了好一会儿,还是桃华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目光转开了。

转开目光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发觉,这好像不大像她呀!

上辈子桃华是没谈过恋爱的,对家庭的反感让她对所有的男人在下意识里都抱着一种不大信任,更糟糕的是无论上学还是上班,她都遇到过从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走出来的同学,这让她对男人这个群体都觉得没什么兴趣,以至于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她都是孤身一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然而,来到这个更加普遍地重男轻女的世界之后,她居然变了。

桃华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想自己的变化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蒋锡真心的疼爱消除了她的敌意,也或许是沈数屡次的帮助打动了她,总之,生活的确与从前不同了,她也是真正的——恋爱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桃华看见一张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沈数已经贴到她唇上来了。

其实只是很轻的贴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因为出神,桃华几乎没有感觉到。但看着沈数迅速红起来的脸,她也后知后觉地跟着脸上发起热来。

不是太宽敞的马车里,两个年轻人对着红脸……这画面太美,反正桃华是不好意思再看的,赶紧把头转开,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还装模作样地把窗帘掀起一点来往外看,然后看见了一棵树。

“对了!”猛然想起一件事,桃华顾不得还在发热的脸颊,赶紧转过头来——视野里又撞进一张脸上,她的嘴唇擦过沈数的脸颊和唇角,再一次亲密接触了。

沈数僵了一下。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不过是想离桃华近一点罢了。两个人可以一起挤在窗口看看外面不是吗?谁知道桃华会忽然转头……

砰地一声。两人同时下意识地向后仰身,沈数身后就是车厢,所以他的头重重撞在木板上,发出一声大响。

桃华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发现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背后是窗户,所以头被窗帘兜住了,并没有撞痛,可是发髻上的梅花头簪子却被窗帘流苏挂住,一时动弹不得。

沈数摸摸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俯身过来给桃华解簪子上的丝绳。

其实桃华戴的簪子花样并不繁复,丝绳缠绕得也就并不厉害,但是沈数解了好一会儿,桃华就静静地靠在车窗上,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头发上轻轻拂过。

沈数的胸膛就在她面前,一股热气带着男人的气息弥漫开来,把她包裹了起来。略微的有一点儿压迫性,但更多的是安然。

车帘被掀起了一条缝,冷风从外头吹进来,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马车里那种有点儿躁动的热,也吹着桃华发烫的脸颊,很舒服。

沈数解开丝绳,把被挂得有点歪的簪子仔细地正了正,手指在乌黑柔亮的发丝上摸了摸,这才有点儿遗憾地后退开去。

桃华脸上的热度已经退了一些,可以正常地说话了:“今日进宫的路上,我看见了一个人,极像银朱。”

“银朱?”沈数眉毛一扬,却不是惊讶,反而有些“果然不出所料”的意味。

“崔家果然是有什么事?”桃华看懂了他的表情,“崔秀婉真的是急病身亡?”

沈数轻笑了一声:“扶柩返乡的其实只有银红一个,银朱么,据说是当时就殉主了。崔家为她也好生置办了棺木,一起送回了故乡。不过银红也是一样的刚烈,听说是棺木送到的当日就悬梁自尽,也跟着主子去了。外头都说崔家是出了一双忠仆,如今双双葬在崔家坟山外围,就在崔大姑娘的坟墓旁边呢。”

未嫁而亡的女孩儿,棺木是进不了祖坟的,只在祖坟旁边不远的地方埋葬,说起来也是可怜。如今有了两个忠仆伴随,想来到地下也不孤单,正是一桩佳话。不过这些话从沈数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不尽的讽刺。可不是,据称已经殉主的银朱都还活着,那么其它的事还有几分准呢?

“银朱是逃出来的?”桃华猜测着,“难道是崔家人要杀人灭口?”是发现了崔秀婉的私情,所以让她“暴毙”了?

桃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如果崔秀婉真是死于自己父母之手,那也太可怕了。

沈数倒没琢磨到她的想法,只答道:“银红的确是被杀人灭口了。”

“那崔秀婉是——”

“我猜,她跑了。”沈数摊了摊手,“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在南苑时失踪的,只不过我并无证据,除非——开棺验尸,那棺木应该是空的。不过,这又何必,总之现在崔家已经给她办了丧事,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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