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832)

桃华对他脱线的思想无可奈何,只得拿一碗莲子粥给他:“爹大老远的回来,也喝一碗。”

“哎,哎——”蒋锡还沉浸在对粉嫩的小外孙女的憧憬之中,眉开眼笑地喝粥去了。

沈数这才问桃华道:“成亲王府那里怎样?”

桃华摇了摇头:“只怕是不好了。”

“真是虚劳?”沈数在外头也听说了,还有些疑惑,“不过是小孩子,这些年来都仔细将养着,怎么就成了虚劳之症?”

桃华叹了口气:“糊涂人干的糊涂事,害人害己。”

她实在懒得述说这些破事儿,便向玉竹示意了一下。玉竹口齿本来伶俐,这会儿得了示意,顿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成亲王妃如何来郡王府哭求时还要疑心桃华的方子有误,桃华如何去给两个孩子诊脉,又写方子施针,成亲王妃又如何猜疑等等,事无巨细一件不落地讲了出来。桃华都得佩服她记性好,复述众人说的话,竟几乎是一字不差的。

沈数越听脸色越阴沉:“自己不知轻重害了孩子,竟然还敢来质疑于你!薄荷说得好,回头去领赏!”

薄荷连忙行礼:“奴婢也不是为别的,只气亲王妃实在太小人之心了。王妃这样尽心尽力,她还要疑心。王妃要回来,还想拦着呢!”

沈数沉着脸哼了一声,蒋锡倒叹了口气:“未必是真的猜疑,只是若不猜疑,就是她害了孩子,她如何担得起呢?”不能承担自己害了亲骨肉的精神压力,就只能把错安到别人身上,求个心安了。

沈数恼怒道:“那是她自己的事,休要怪到桃华身上来!”

“罢了。”桃华也摇了摇头,“且看她的造化吧,如今能保住一个就是好的。”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寂,还是蒋锡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且不说那个了,桃姐儿,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看!”

☆、第222章 脉枕

蒋锡拿出来的是蒋方回的旧医箱。这东西陪着他走了一趟东北,但看起来使用得相当仔细,因为上头的旧漆都没有变色或磕碰的伤痕。蒋锡打开药箱,从里头拿出来一块黑布。

“这是什么?”沈数莫名其妙地拈起一角抖了抖,宽大柔软的绒布,抖开来轻飘飘的,但并没有什么东西掉出来。

桃华把这东西团在手里揉了揉,觉得触感有点熟悉,再往药箱里看了一眼:“这个,是塞在脉枕里的吗?”

蒋方回伺候宫中贵人,脉枕当然也做得十分精细,浅色缎子面,里头平平地垫上细绒布,贵人们的手放在上头柔软舒适。现在箱子里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缎子套,那么蒋锡拿出来的这块绒布,当然就是原先塞在脉枕里头的了。

“对!”蒋锡连连点头,“你们看看这上头有什么!”

一块黑色绒布,上头什么也没有。桃华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才在光线之下看出一点儿不对来:“这里绣了些什么?”

这里说的绣,当然不是绣娘们那等精工细做的繁复图案,只是用黑线在上头绣了几条痕迹而已。因为线与绒布几乎是一色的,很难看出来,桃华用手摸了一会儿,摸出几个字来:“好像是——东,左三,下五。”

之所以说好像是,是因为这几个字绣得并不是楷体,而简省了些笔划,桃华还是根据字形猜的。

“我也觉得是这几个字。”蒋锡点头,“我去给一家人家出诊,半路上淋了雨,将这脉枕也淋湿了。我想着拆开来洗洗,谁知道搓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摸出这几个字来。”

“这是谁绣上去的?”沈数皱起眉头,“这个——原先是祖父的吧?”

“正是。”蒋锡听他叫祖父叫得十分顺溜,不由得心里欢喜,“就是桃姐儿祖父留下来的。”

“那多半应该是祖父或祖母绣上去的?”沈数沉吟着,“这药箱,祖父都是不离身的吧?”

行医之人的药箱,轻易是不让外人碰的,所以蒋方回的药箱,除了他一定就是他的妻子王氏能动了,但是在脉枕里绣这个是做什么呢?

桃华摩挲着这块绒布,良久才忽然问:“祖父是在哪里过世的?”

“在天牢里。”蒋锡立刻回答,“桃姐儿,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几个字是暗指了些什么?”

父女两个面面相觑。早在刚从蒋老太爷手里拿到这个药箱的时候,他们就谈过此事。蒋方回之死,显然不是畏罪自尽,而是“被自尽”了,其原因很可能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比如说,太后下毒谋害先贤妃的事情——所以在天牢之中被灭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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