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489)

吃饭在食堂,社员自己现在没有土地、粮食、牲畜、家庭,要是卖东西抓着就说偷公家的,挖社会主义墙角。

所以现在集上也就是卖点乌货、年画、香烛、干菜等,衣服布料也都是有些人家自己织布去卖,总体来说产品少的可怜。

可哪怕集上东西再少,也是老百姓的一个习俗,再穷也要过年嘛。

更何况,二队今年分钱有仗腰子的,腰板硬得很当然要赶集!有了钱不去集上转一圈,似乎那痛快劲儿都发泄不完,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发了钱,今年有盈余,想买啥就买啥。

哼,哪里像以前,去集上买个盆还被人嫌弃挑三拣四,说别给打了;去供销社扯块布也被嫌弃买不起就别买!

尤其别的生产队都没钱分,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他们就觉得自己更加扬眉吐气——这是自己用力气赚来的钱!

这说明他们没偷懒,他们是最勤快的社员!

值得骄傲!

所以先锋大队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大队,两个生产队高兴得眉开眼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今年赚了钱,能好好过个丰收年,还有俩生产队愁眉苦脸,喝了红薯糊糊就躺炕上长吁短叹地挺尸,羡慕嫉妒恨、自怨自艾痛,恨不得和那俩队的社员掉个个儿,自己去发钱让他们来挨饿受冻。

大冷天的没有锅,有钱的还去集上买个砂锅、瓦锅的用用。可他们只能冷窝子冷气儿,冻得要死,受不住就在屋里生火,呛得一家子烟熏火燎变成黑炭,一个个更黑漆漆的看着像要饭花子。

……

过了腊八就是年,以往自己家过日子的时候现在要开始准备年货。忙累了一年,就等着过年轻松享受一下呢,牲口都要歇三天,更何况还是人,过了年又要忙碌春耕春种,开始一年的劳累。

但是现在集体吃食堂,鸡鸭鱼肉米面菜的都不归家里管,很多人家闲得一下子不知道干啥好,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那些没分钱的还无所谓,分了钱的捏着钱捞不着办年货,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周诚志倒是不管他们的,自从腊八之后就算集体放假,除了少数人还有一些特定的零活儿,其他人都可以自由活动。

所以有些人就觉得有钱有闲却没事儿干!

简直是地主老财的日子,这可不好,这不是要等着被教育吗,得找点事儿干啊,忙年啊!

可他们顶多就是去供销社扯布、去集上买扑灰年画、福字、零嘴儿、瓦罐之类的。

可这远远不够啊,过年应该忙起来啊!

什么捞洗麦子、推磨、下酱、做豆腐、割肉杀鸡、做饽饽包餶餷、准备春联之类的……过年那一套,现在居然跟她们没关系,就觉得空虚得很。

社员们空虚,周诚志这个队长也犯愁呢。

他觉得自己做个队长,简直是又当爹又当妈,明明比周诚义小,结果头发白的比他还多,虽然比周诚仁大不了两岁,可看起来像老大哥。

周诚志难得地抱怨:“人家当队长捞点好处,我就捞着气受,比你们老得更快!”

周诚仁安慰他:“哪里啊,我瞅着你比去年还年轻呢,你看,脸上褶子都少了很多。”

周诚义就笑:“我瞧着是炼钢铁的时候褶子被烤花了吧,哈哈哈。”

周功德吧嗒着烟袋锅子,“我说大侄子,今年咱们好歹拿了个第一,你还去公社大会上和高书记握手、拍照,全县的生产队模范。咱们又分那么多钱,多喜庆的事儿,你怎么才乐呵两天又拉着脸呢?”

真是名符其实的黑脸啊,这么高兴的大事都乐不到年底。

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其他人也打趣他,“就是嘛,要乐呵点。”

周诚志道:“我挺乐呵啊,现在每顿都抿两口小酒儿。”他把烟袋锅子拿出来,对周诚仁道:“再抽两口那个小烟儿就更乐呵。”

周诚仁有点肉疼,“你那会儿不是刚抽过吗?”

这可是劳模儿给自己买的,自己都舍不得抽,过年才拿出来抽呢。

周诚志:“抽一袋更乐呵。”

周诚仁只好把烟袋包递给他,“那你可别拉着个脸了啊,看着不喜庆,大过年的,俺们都高兴着呢。”吧嗒两口烟袋锅子,“啧啧,来年再涨涨,这小日子,才有奔头呢。”

几个老头子都笑起来,“咋也没想到轮到咱们做全县第一,哈哈。”

周功德道:“平日里自己多拾掇拾掇,刮刮脸,搓搓灰,别整天灰头土脸的让人家看着埋汰,不像个全县第一生产队。”

“那不得买肥皂啊?除了大耳贼,也没见谁用肥皂啊。”

“这不是有钱了吗?去供销社买,再不行不是还有明愈……”几个老头子就笑起来,心照不宣,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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