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驭江山:和亲王妃(184)

烟翠将良美人轻轻放下,扶我起來。

浑浑噩噩回到宫中,一推门,便看到那明黄的身影在窗前负手而立,淡淡的脸庞望着窗外,似乎在专门等我归來。

我颓然转身,头靠在门框旁,此时最不想面对的便是眼前的人。

提起裙裾刚要踏出门槛,身后传來淡淡的声音:“既已回來,又要去哪里!”

我懒懒回眸:“臣妹方才失察,让菏贵嫔受了惊吓,臣妹去看望一下!”

“不必去了,她很好!”身后声音依然淡淡如水。

我只得转身再回來,进入中厅,梁文敬正静静看我,面容淡淡,不辨喜怒。

我凝眸看向眼前的人,眉眼间略过一丝陌生,端端下拜:“皇兄,今日之事,还是怪臣妹考虑不周,以致让良美人被梅枝绊倒,惊吓了菏贵嫔,臣妹特向皇兄领罪!”

良久无语。

我微抬眸,梁文敬漆黑的眼眸定定看我:“这就是你去看良美人后给朕的答复!”

心下不禁感叹,这皇宫里一举一动俱逃不出他的眼睛。

喟然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良美人确实不是存心要伤害菏贵嫔!”

“哦,那么,按长公主的意思,无心之过,朕就该原谅了!”

良美人的话响在耳边,眼前的人就是她生前封为天神的良人,生前不曾半眼瞧过她,如今即使她死了,仍是不原谅她。

我直起身,看着梁文敬直直道:“皇兄,良美人已死,虽是死无对证,谁又能保证她不是遭人陷害!”

梁文敬看我半晌,蓦地笑道:“朕今日才知道,长公主原來是如此急性子,竟对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上心!”脸上虽是有笑容,声音却是少有的冷漠。

我胸口顿时窒住,许久才呐呐道:“臣妹只是……看良美人可怜罢了……她对皇兄一片深情,又怎会去害皇兄的子嗣!”

梁文敬上前几步,拉起我冰凉的双手,看着我白色的袖口已沾上了褐色的药汁和血迹,淡淡道:“朕记得给长公主两天的时间,长公主又何须急于一时,两天后再与朕说吧!,给长公主更衣!”

躺在水汽氤氲的木桶里,不由怀念起在漠北的时候,乌洛带我所去的温泉,一池清澈见底的热水,暖暖的,泡在里面,让人浑身放松下來,大梁皇宫里的水俱是从距凉京数十里地的清泉山上引來,水质甘甜细腻,宫中饮用水都是如此,但是引自清泉山的沐浴的香汤却不是人人都可以享用的,只有婕妤以上的嫔妃或者要侍寝的贵嫔、美人和才人才可以享用皇宫中的清泉山的水。

宫里有皇帝和皇后专门的沐浴泉池,龙泉池和凤泉池,如今皇后被禁足,凤泉池已是空的。

我只是每日在棠梨宫用硕大的木桶洗浴,里面放满花瓣,再放上太医开的药草,自上次大病后,身体总是恹恹的,太医便道每日用药草泡上个把时辰。

在桶中嗅着淡淡的药草香昏昏欲睡,耳边传來喜儿轻轻的声音:“公主,刚内务府來人,皇上已走了!”

我慢慢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公主,已是晚膳时分了!”

我从桶里出來,换好衣服,心下苦笑,幸亏走了,不然自己得泡到什么时候,看看身上,泡得都有些起皱了。

我草草用过晚膳,疲惫躺在榻上,只叫人让燃上细细的烛火。

烟翠刚回來报适才良美人扑倒的地方早已被清理干净,地上一无所有,连根茅草已是不见。

我叹口气,好快的手法,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那惨死的良美人,又是一个错付终身的女人:“后宫不缺美丽的女人,不缺多情的女人;一朝动了情,來日必是伤心!”这是母亲在冷宫的时候说过的话,我印象颇深。

想起良美人临死前凄惨的话语:“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如今良美人香消玉殒,想必不全是内伤造成,一颗心错系了人,心已伤透,颓然活下去又有何意义,心里不禁慨叹,天下为情所伤的又何止你一个,转念一想,心已死,徒留躯体又有何意义。

那句“皇上,真的钟情于长公主吗?”让自己不禁当头棒喝,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哪怕一个眼神,已让宫里的人,不禁自嘲一笑,或许只自己还活在梦中,自欺欺人罢了。

如此一想,惆怅顿生,母亲的仇尚且未报,如今凭空多了如此的话題,看來,自己在宫中,更得小心了。

内心之前虽是对良美人并无深刻的印象,但是,因为与吕昭仪一起被禁足,想來是和吕昭仪一起的,吕昭仪对自己敌意不浅,这个良美人恐怕亦不会对自己好到哪儿去,不然,梁文敬不可能让她们一起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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