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驭江山:和亲王妃(6)

似乎有人来了,急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前,似乎停了下来,悄无声息。

这还不是送饭的时辰,谁会过来?我疑惑地看向母亲,母亲看向门边,眼刹那一亮,只是不动声色。

一会,门外传来太监的尖细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大门豁然打开,莲步轻移间,一个淡紫色身影进了门。

来不及细想,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的面容,就和母亲迎上去,双双低头跪下去:“见过贵妃娘娘。”

我的眼角所扫之处,不过是一袭明媚的紫衣。

“姐姐快起来。”贵妃娘娘弯身扶起母亲,我也站了起来。定睛一看。虽然时隔多年,但还是认了出来,居然是二皇兄梁文宣的生母常贵妃。

她生性淡泊,甚少与人往来。只是她亦通晓音律,在宫中与母亲倒是有几分谈得来,但来往并不多。

身后太监抬来椅子,放在常贵妃身后。

常贵妃拿出手绢稍一遮嘴,轻咳一声,这才吩咐道:“本宫奉皇上之命,今日来探望沈氏。”稍停,转眼对后面的太监侍女说:“本宫有话问沈氏,你们都下去吧。”

待人走尽,门也轻微给关上。

常贵妃这才落座,望向母亲,声音柔和:“姐姐也坐吧。”

我忙帮母亲搬来那破旧的凳子,让母亲坐下,然后立在母亲身边。这才细细打量起她。

常贵妃按年龄应该比母亲还大,看上去,却如二十许人,头上松松绾了个寻常髻,只插一支垂珠金步摇,再点缀几片珠花。看上去素淡不已。换作其他嫔妃,恐怕要盛装华服,钗环满头才肯踏入此处吧。再看看母亲几乎满头的白发,憔悴的面容,我的心似被刀割一般疼痛。事过十年,父皇才似记得幽暗的冷宫还有一对自生自灭的母女。相比之下,父皇对母亲,实在太狠心了。

只是不知道常贵妃来此做什么?我极力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

只听得常贵妃轻轻唤道:“倾云。”

我回过神来,见她细细打量我,眼神有不易觉察的探究:“也长如此大了。母妃没记错,该有十六了吧。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母妃?”我低声重复了一下,常贵妃语气慈祥,一如小时候我蹦蹦跳跳找二皇兄的时候唤她母妃,她拉我聊家常唤我的名字那般自然。仿佛,这十年不曾有过一样。可是?我和母亲这般境地,谁又知道不是在落井下石呢。

想到此,我微微一笑,语气淡然:“是,谢母妃记挂,倾儿已经一十六了。”

常贵妃看向我,或许知我语言不善,只是一笑,眼神转向母亲,并不说话,彷佛在等着母亲开口。

“皇上……”母亲微低头,涩然开口:“他还好吧?”

常贵妃乍闻微一愣,敛了笑容,想了一想,微笑道。

“姐姐冰雪聪明,皇上一直记挂心中,不曾忘却姐姐。”她未曾回答母亲问话却话音一转:“只是,这些年,姐姐受苦了。” 语意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母亲亦并不接常贵妃的话,只幽幽说道:“罪妇不敢奢求皇上宽恕,只求娘娘能给皇上带个话。罪妇感恩不尽。”说着母亲起身要跪下去。

“姐姐不必拘礼。”常贵妃温言止住母亲。

“本宫还不曾看过姐姐的住处,且看一下。”

母亲起身对我,说:“倾儿,娘亲与贵妃娘娘近十年没见,有话要说,你且在外面等候。”话语虽温和,语气却是不容丝毫商量。

我站在外面,看着常贵妃和母亲进了那空洞的房子。

伤逝 2

我慢慢坐下来,母亲之前从不避我,今天常贵妃突然到访,母亲却刻意避开我,再想起前几日母亲刻意教我,虽说父皇不曾来,可是?没有父皇的旨意,常贵妃何曾能来?何况母亲生性淡泊,除了与常贵妃谈音律,几不欲宫中他人来往。那么,也就是说,父皇听了母亲的,心意回转,肯来看母亲了?为何母亲脸上不见喜色?亦不求常贵妃在父皇面前美言,却说,不敢求皇上宽恕。

其实,母妃,既然父皇派人来看你了,说明父皇还惦记你,你嘴上说不恨,可行为不还是在赌气,不肯原谅父皇吗?

我叹了口气,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母亲的盛世年华在冷宫里已蹉跎至尽,即使母亲原谅父皇又能如何呢?至多享几年荣华,但内心的悲苦,岂是一句原谅所能遮掩过去的?当日,母亲当年跪在父皇面前的恐惧至发抖甚至绝望,犹如心被生生撕开,事过多年,虽已结疤,再面对昔日之人,能抛弃种种过往,心无芥蒂,还如从前一般,举案齐眉,恩爱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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