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179)

破败的庭院内,有颗梧桐。梧桐树下,一个光着膀子的人将一杆枪舞的寒星点点,银光皪皪。观其架势,乃标准的杨家梨花枪。谭元洲忍不住喝了声彩,赞道:“好枪法!”

管平波仔细看去,发现他便是当日接住崔亮人头之人。黝黑的皮肤,精干的肌肉,标准的练家子体型。居然是孟志勇那怂货的弟弟,哥俩个真不像呐。待到他一套架势毕,笑盈盈的福身一礼:“闻得公子屈尊指点小子们枪法,特来道谢。”

孟阳秋把枪靠在树干上,随意扯了块手巾擦着汗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管平波忙道:“要谢的。如今我们举步维艰,公子愿伸出援手,感激不尽。”

孟阳秋擦完汗,把帕子搭在竹竿上,又拿起水瓢从缸里舀了瓢水喝了个痛快,才道:“闲来无事做耍,奶奶太客气。”

管平波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如此精妙的枪法,着实佩服的紧。”

孟阳秋嗤笑一声:“有话直说。”

管平波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实不相瞒,我们通不大懂枪法,不知公子可愿与我们做个先生?”

“家传枪法,不好外传,奶奶休得寸进尺的好。”

谭元洲笑道:“公子似姓孟,不姓杨。”按规矩,武学都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然而杨家枪却是宋末红袄军首领杨安儿之妹杨妙真所创,不也照例传的满天下,成为了枪法大宗?孟阳秋的推辞实在太敷衍了。

孟阳秋瞥了谭元洲一眼,没有接话,径自进了屋。管平波跟了进去,属于石竹特有的阴凉之气迎面扑来,在夏日里显的十分舒爽。屋里挂满了动物的皮毛,可见此人擅于打猎,想必弓弩之物也不差了。

孟阳秋见人跟了进来,倒不好撵的。何况管平波一介女流,竟胆敢直面土匪,为夫报仇,令人敬佩。引人在堂屋前的八仙桌上坐了,翻出两个竹杯倒满了清水,算是待客。

管平波打破沉默,笑问:“公子觉着我的鸳鸯阵如何?”

孟阳秋有些冷淡的道:“我没见过实战。”

“土匪的尸首见着了,”管平波道,“可以猜的。”

孟阳秋看着管平波,半晌才道:“你想学我家传本事,出什么样的束脩。”

管平波问:“公子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缺。”

管平波轻笑:“非也。我借住贵地短短几日,便知公子缺的多了。”

“哦?”

“一缺出人头地,”管平波慢条斯理的道,“二缺善相马者;再则,不提心中志向,便只安居乐业,也是不容易的。公子说是也不是?”

孟阳秋兴致怏怏的道:“教了你又如何?”

“起码比憋在百户所里强。”管平波继续游说,“明珠蒙尘,岂不可惜?”

孟阳秋看了管平波一眼:“你说话文绉绉的,不像习武的粗人。”

管平波道:“谁说我是粗人了?我父亲可是读书人!”

旁边的谭元洲摸了摸手臂,试图抚平方才乍起的鸡皮疙瘩。

孟阳秋也笑了:“小姑娘家家的,确实与众不同。”

管平波:“……”

孟阳秋岔开话题道:“你可知你把周遭的土匪得罪了个遍?”

“嗯呐!”

“所以我教你们有什么用处?出门就被杀了。”

管平波笑道:“公子此言差矣。人横竖是要死的,所以就不吃饭了不成?我帮着你们发了注横财,想是在贵所躲三五个月,令兄也是不好意思撵人的。我们练上三五个月枪法,未必就杀不出重围。”说着指了指谭元洲,“他这样的,我家有一群。到时长辈派人来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孟阳秋但笑不语。

管平波又道:“男子汉大丈夫,依附旁人过活没意思。如今早不是先前,朝廷也管不着你们军户,何不出去闯一番事业?百户所再好,也与你不相干。朝廷制度,做次子旁支的吃亏。你从我们手里赚两个零花钱,也不费什么不是。”

孟阳秋忍不住问:“你还有钱?不是都在我大哥家么?”

管平波敏锐的听出了孟阳秋言语里的不满,笑道:“我阿爷最是个讲义气的爽快人,那点子东西算什么?公子这般本事,若在我们家,什么好东西没有?你不信我,就只问我们谭大哥。我不怕当着你的面说话,贵所之贫寒,我们可是生平仅见。”

军屯是管平波见过最蠢的制度,没有之一。按照朝廷规定,不独不能离开卫所,连通婚都只能找军户。而卫所却是世袭,就如孟家,孟志勇袭了百户,孟阳秋就只得依附兄长过活。作为预备兵员,他不能离开卫所去行商读书,但也得不到军屯的田地。人口繁衍,几代下来,旁支沦落的跟乞丐无二。又有重文抑武,文官逐渐形成了官家豪强,大肆圈地,挤压卫所的生存空间。许多军户沦为了豪强或军官的佃农,饭都吃不饱,就别提战斗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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