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10)

三人回去之后,才进院子,一位年约四十岁上下、面色白皙圆润的女子便一脸慈爱的迎了上来,“八娘回来了?”拉起任江城的手握了握,皱眉道:“有点凉。”又伸手探探任江城的额头,嘱咐她快躺下,“不让你去,你偏不听,定要跑这一趟。身体还虚着呢,只管不当回事。”

这便是任江城的乳娘王媪了。

任江城知道她是真心关怀爱护原主的,不过对她的琐碎唠叼和管头管脚也有些吃不消,笑咪咪答应了一声,“知道了。”把手掌从她手中抽出来,一溜烟儿跑回房,让能红、能白服侍着洗漱了,上床躺下。

王媪不放心的跟过来,在她床沿坐下,“八娘,三娘命人将你请去,除了赏花之外,可有别的事么?没有为难你吧?”任江城折腾了这么一圈真还是累了,掩口打了个呵欠,“好困。”她小声嘟囔着跟王媪商量,“让能红能白讲给您听,好不好啊?”说着话,眼睛已不知不觉的闭上了,长长的眼睫毛在白皙细腻的脸蛋上投下淡青色的影子,惹人爱怜。

“这孩子。”王媪很是心疼。

心疼归心疼,她还是纳闷的问道:“什么能红能白?”感觉很是莫名其妙。

能白脸上挂着笑,能红忙过来扶着王媪的胳膊,“说来话长。您快出来吧,我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讲给您听,您便明白了。”连哄带劝,扶着王媪出去,把今天发生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以后没有夭桃和秾李,只有能红和能白了。”王媪听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八娘是聪明孩子,她放下了,真的放下了。”想到八娘不再执拗,不再为青年郎君痴迷,满怀喜悦欣慰之情。

王媪等人心花怒放兴高采烈,刺史夫人辛氏和她的外甥女王氏这会儿却是别样心肠。

“八娘没有出乖出丑,还大展奇才,大郎二郎和郎君们都对她交口称赞?”辛氏听到婢女的回报,皱起眉头。

辛氏已是这样的喜怒形于色,王氏还不如她有涵养呢,脸登时拉得比马脸还长。

她对有夫人之称的范氏一向嫉妒,她的女儿任淑贞又和任江城同龄,可是无论相貌、才华都和任江城差着一大截,因此她对任江城不满已久。从前还好,看着任江城做出没羞耻的事情来,她便可以嘲笑刻薄一通撒撒气,心里舒服不少。今天任江城居然没闹笑话,这让她情何以堪。

来报告这消息的是辛氏的心腹婢女阿泉,阿泉很是伶俐,见辛氏、王氏都是面色不喜,担心主母迁怒于她,忙陪笑说道:“今天来了好几位贵客呢,除了庾家郎君、章家郎君,还有桓大将军的公子,也和二郎一道来了……”

“果真?”辛氏脸上有了欢喜之色。

“桓家的公子么?”王氏也转怒为喜。

如今的南朝,桓大将军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连辛氏、王氏这样的内宅妇人也是久闻大名,如雷灌耳。辛刺史年纪渐渐大了,任冬生和任荣生却只做了第九品的小官,任安生还是白身,要说辛氏和王氏心里不着急那是假的。这姨甥二人都巴不得能结交上哪家的贵人,好提拨提拨任荣生、任安生呢。

阿泉见辛氏、王氏都换了张脸,便知道自己说话说对了,笑盈盈的说道:“正是桓家的公子。他是公务在身途经本地,顺路来拜望他的姨母乐康公主殿下的。”

桓大将军和安东将军庾明一样尚了公主,他妻子是寿康公主,乐康公主的姐姐。那么,他的儿子自然便称呼乐康公主为姨母了,路过宣州,没有不来拜见长辈的道理。

至于桓家的郎君为何会和二郎一起来了任家,辛氏和王氏暂时猜不出来。不过,稍后叫来任召问上一问,也就知道了。

辛氏和王氏笑了好一阵子,才确信任家果然来了贵客。

王氏便激动起来,和辛氏商量着要请桓公子到内宅坐坐,辛氏比她老成多了,问阿泉,“来的是桓家第几位公子?”阿泉呆了呆,“婢子只听到女郎们呼他为桓郎君,庾郎君呼他为广阳,应该是他的字,至于他是第几位公子,却是不知道的……”王氏沉下脸来,“还不快去打听!”阿泉陪笑答应着,却不动弹,只看辛氏的脸色,见辛氏冲她点点头,忙行了个礼,“婢子去去便回。”急忙提着裙子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过了许久方才返回,道:“是桓家的十三郎。”

十三郎?辛氏和王氏都疑惑起来,“桓十三郎?没听说过啊。”

正在纳闷,婢女来报,“二郎陪桓郎君来了,要拜见夫人。”辛氏精神一振,“快请!”王氏又是高兴,又觉遗憾,“六娘还没回来。唉,可惜了……”辛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桓大将军是辅政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桓家的儿郎高不可攀,你莫要想得太多了。”王氏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不觉微微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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