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247)

桓昭不大好意思,“我阿兄……我阿兄大概……”

任江城含笑回头,“我阿父现在没有职务在身,只代表自己,当然可以肆意行事。十三郎却是由陛下指派接待北朝的使者,他代表的不是自己,是朝廷,言语行为自然要谨慎些。”她微微笑了笑,若有所思,“你们注意到了么?那位北魏的三皇子也没怎么说话,都是他的随从在讲。”

“真狡猾。”范瑶气愤。

瘐涵恍然,“是啊是啊,阿令没说之前,我真还忽视了,那北魏的三皇子一直冷眼旁观来着。他代表北朝,表兄代表南朝,他让身边的人说话,咱们这边由十四表兄对付他就行了。任将军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行,他是庄主啊。”

桓昭一向是喜欢任江城的,现在听到她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对她更增添了许多好感,“阿令真是善解人意啊,明艳动人的解语花。”

庆元郡主也斯斯文文的说道:“八娘子言之有理,表兄是奉陛下旨意接待北魏使者的,的确不宜轻举妄动。”淳安郡主踮起脚尖往外瞅,脸色兴奋,“我等着看表兄收拾那个元绎呢,表兄很厉害的!你们知道么?我小时候调皮,趁着保姆宫人不注意偷偷爬到祖父寝宫外的桃树上,上的太高了,下不来,急的直抹眼泪,还好表兄路过把我救下来了,没有惊动祖父,没有挨骂,嘻嘻。”桓昭惊讶,“还有这样的事呢?我从来没有听阿兄讲过。”淳安郡主笑的天真,“表兄做了好事从来不会自己往外讲的。这么多年了,除了我和他,这件事没人知道的。”

庆元郡主淡淡笑了笑,笑容中隐隐有着讥讽之意。

淳安郡主的话意之中,仿佛她和桓广阳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专属于他俩的小秘密似的。庆元郡主心中颇为鄙夷,“总是装出纯真无邪的样子这么说话,淳安你不累么?”

桓昭笑,“我阿兄话不多,便是对着我阿父阿母和我这个妹妹,他的话也金贵得很。”瘐涵自然而然的接口,“怪不得这件事除了你和他没人知道呢,表兄不爱说话啊。”淳安郡主眼珠转了转,甜蜜的笑了,“嗯,表兄是不爱说话,前些时日我在温泉宫看到他,他只是问了问我学业如何、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又叮嘱了我几句话,便走了呢。”

庆元郡主心中一阵不耐烦,转过头去,欣赏起湖畔的青石。

桓昭和瘐涵相互看了一眼,笑道:“这还少啊?他能跟你说这些话,已是非常难得了。”

“是么?”淳安郡主略带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她眼睛本来就又大又漂亮,做了这样的表情就显得眼睛更大了,还有着孩子气的迷蒙和懵懂,有着异样的动人之处。

“是啊。”桓昭笑。

“对。”瘐涵点头。

淳安郡主快活的笑了起来,笑容愉悦而甜美。

女郎们的谈话虽然透着机锋,到底表面上还是温和的、客气的,另外一边则已经是剑拔弩张的局面了。

任平生的弓箭手对准了元绎一行人,元绎的随从大怒,“中原大国,礼仪之邦,便是这般对待外国使臣的么?”任平生寸步不让,“明镜山庄是私人别业,并不曾征为公用,为何会出现外国使臣?难道有人邀请你来这里了么?你也知道自己是外国使臣,既然记得自己的身份,为何没有和自己身份相适宜的言行?外国使臣可以私闯明镜山庄么?”那随从被任平生问的无话可说,愤而转身质问桓广阳,“虎贲中郎将,请问贵国这是要和我家三殿下兵戎相见么?”

桓广阳负手站着,面色沉静,并没有理会他。

那随从越发怒了,高声叫道:“虎贲中郎将,你是对我大魏国不屑一顾,对不对?”

桓十四郎冲湖边指了指,“那边有水,你赶紧过去照照。”那随从不懂,“我过去照什么?”桓十四郎讥讽一笑,语气轻蔑,“到湖边照照,不就知道你自己长什么样子了么,不就知道你究竟是谁了么。你哪根葱哪根蒜啊,也配和我阿兄说话?”

那随从被桓十四郎当众羞辱,脸色白了白,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

桓十四郎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故作惊讶的看向元绎,“三殿下,你好一阵子没有开口说话了,全是这位随从代劳。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了,得了喉疾,以至于开不了口啊?你可是我朝的贵客,不能怠慢,若果真如此,我这便去请大夫为你医治,如何?唉,三殿下,你应该看大夫了啊。”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哪里,本王并非得了喉疾,而是心中惭愧,以至于开不了口。”元绎长发披肩,面带微笑,“擅闯明镜山庄,确是本王的错,本王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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