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谣(56)

“看我管不管得了你!”桓十四郎恶狠狠的。

任江城轻声一笑。

杜大夫高兴的旁观了一会儿,拈须笑道:“小丫头你怕是下不了船啊,她的毒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并没有完全解开。要想痊愈,还要我老人家继续给她施针才行。”

“如此。”任江城脸上闪过失望之色。

仇大娘还没有好利索,也就意味着她还不能自由做决定。愿意也她,不愿意也好,这段时间便要留在这艘船上了。

“你好像很不乐意留下似的。”杜大夫愀然不乐。

“不是的,不是我不乐意留下。”任江城唬了一跳,急忙辩解,“我是担心仇大娘啊,怕她余毒难清,多受辛苦……”

杜大夫脸色好看了点儿,“老夫在船上颇感寂寞,治个病人,再和你这小丫头说说笑笑,倒还好多了。你若走了,岂不扫兴。”

“不走不走,我不走。”任江城一迭声的说道。

她可不敢得罪这位神医大夫,这位能救仇大娘性命的人。

桓十四郎听她说不走,心中一乐,唇角微扬,“还是要去京城吧?还是跟着我吧?”

“你不要混淆视听,我是跟着杜大夫的。”任江城往杜大夫身边走了两步。

杜大夫欣然捋着他稀疏的小胡子,“对,小丫头是跟着我的。”

桓十四郎被这一老一小气得够呛。

杜大夫吹嘘起自己的医术,“小丫头,幸亏你跟着十四郎上了船,若是回宣州城,这会儿她已是一具死尸了,知道么?”

“知道知道。”任江城连连点头,明亮眼眸中满是崇拜和尊敬,“上苍垂怜,幸亏我遇到的是您啊。”赞美的话如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把杜大夫哄得很是开怀。

“你也太谄媚了吧。”桓十四郎看不过去,小声嘀咕,“不就是治了陵江王一个下属么?也值当你这样?”

“你懂什么?说几句好话又不要钱。”任江城斜睇他一眼,老气横秋的说道。

杜大夫哈哈大笑。

桓十四郎嘴角也勾了勾。

唉,清贵美丽的女郎开口便提钱这样的俗物,也就只有她了。

乐康公主差了婢女过来传话,让桓十四郎过去见她。桓十四郎一脸的不情愿,“姨母见了我,定有一番训斥。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过去见她吧。”想让任江城和他同行。

任江城微笑摇头,“公主殿下并未见召,我私自前去,太没礼貌了。”

桓十四郎无奈,只好闷闷的和杜大夫、任江城告辞了,出了舱门。

任江城见杜大夫心情很好,趁机提出,“我的乳母和两个婢女还在外面,乍到此处,不知是否习惯。我想去看看她们,安顿好了,立即回来。”杜大夫行医多年,见过的名门贵女多了,却从没见过像任江城这样体贴下人婢女的,惊讶的挑眉,多看了任江城两眼,“随你。你想看,便过去看看好了,不妨事。”任江城高兴的谢了他,“杜大夫您真好。”笑盈盈的走了出来。

“您的婢女在这里。”杜大夫的童儿见她出来了,忙引着她往外走,指指右边的船舱,“十四郎吩咐过,请您暂住此处,莫嫌简陋。待他见过公主殿下之后,再为您安排更妥当的住处。您的婢女已在收拾整理了,应该会很干净。”这童儿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声音也嫩嫩的,很讨人喜欢。

童儿年纪不大,却很懂事,指明白了之后便不肯再往前走,“女郎若缺少应用之物,尽管吩咐小的,或命贵纲纪传话,也是一样。”

任江城客气的谢了他,忍笑往船舱处走。

这童儿小小人儿,说话文绉绉的,居然称王媪和能红、能白“贵纲纪”。时下比较客气的说法,是将管理一家事务的仆人称为“纲纪”“纲纪仆”,这童儿大概是刚刚学会这个词,觉得不错,顺便就用到王媪和能红、能白身上了,也不管合适不合适。

王媪和能红、能白三个人正忙着收拾屋子,见任江城进来,脸上都有喜色,“八娘回来了。”王媪忙问道:“仇大娘伤势如何?”任江城细细告诉她,“也是她命大,杜大夫妙手回春,现在毒已被压制住了,性命无碍。不过余毒未清,离痊愈还早着。”王媪念了声佛,“保住性命便好,保住性命便好。”

能红和能白也很为仇大娘高兴。

任江城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最亲近的便是她们三个人,对她们也不隐瞒什么,一一说了,“……咱们只怕还要在船上逗留一段时日。等仇大娘伤完全好了,再作打算。你们安心在这里住着,莫要焦燥。”王媪和能红、能白答应,“是,八娘。”

其实她们三人对于任江城这年轻女郎暂时到寄居船上都是很不放心的。不过,自从见识过任江城傲立车头独自应付桓十四郎的场面,她们对自家女郎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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