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1044)

人都送到跟前了,李初晖这等浑身长满心眼的主儿能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也有被买通的太监宫女在她耳边下话了。但李初晖并不动作,一则她才从叶太傅手里抢了人,不好不给面子。二则她与叶晗处的不错,没兴趣节外生枝。三则朝政如此繁杂,她压根就没空考虑这等私事。九品官儿的调度是闹不到她跟前,可给事中很微妙,李初晖有些不喜。只暂没表现出来。略试探了一下,二人不算很废柴,人也还机灵,打杂跑腿的事儿干的不错,就装不知道,继续拿着当朝臣使。

李初晖没反应,大家便不是很敢谈。叶太傅犹可,昭宁帝当初可是把叶晗当儿子养的,每年入冬,太医院右院判常住定国公府,专职照看叶晗,这几乎是皇子的待遇。庭芳自是知道,但李初晖没做声,她也就不去给儿子添堵。这一天早晚要来,叶晗能轻松几日是几日。皇权发展到今日,后宫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玩物。叶太傅的儿子,也照样是玩物。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冲李初晖卖好儿,自然有人冲叶晗卖好。叶晗坐在榻上,沉默不语。自嘲一笑,这一日来的有些快啊。

李初晖回来时,就见叶晗有些蔫,似不高兴的模样。娇宠在家的小少爷,在李初晖跟前跟个透明人差不多。李初晖不动声色的瞥了孙太监一眼,孙太监做了个给事中的口型,李初晖就明白叶晗定是听到传言了。不由笑道:“谁在你耳边胡噌呢?”

叶晗忍着气,摇了摇头。

李初晖坐在叶晗身边,调侃道:“才听了点风声就气成这样,真有人来,你不是更气?”

叶晗忍不住问道:“圣上要纳妃么?”

李初晖逗着叶晗道:“唔,我是女的,估计也不能叫纳妃。交给他们礼部的人去另想一套封号才是。”

叶晗脸色数变。

李初晖乐不可支,伸手去捏叶晗的脸,却被叶晗躲过。李初晖笑问:“就这般生气?那你说要还是不要?”

叶晗登时就怒了,他知道李初晖是在逗他,但这种猫戏老鼠的感觉太耻辱。他并没有说要或不要的资格,无非就是奴颜婢膝撒个娇儿,来争得一丝怜悯罢了。叶晗在家中,当真是备受宠爱。还没有人这般戏弄过他,到底记得在皇帝身边,极力平静的道:“此事不该臣决断。”

李初晖笑道:“那我可收了?”

叶晗再忍不住,一把将李初晖摁倒在榻上,李初晖还当他要调情,哪知叶晗一口咬在她的颈侧,不肯松口。

李初晖吃痛,眉头微微皱起,道:“晗哥儿,放开。”

叶晗哪里肯听,偏还用力了几许。

李初晖忍了好一会儿,叶晗都不肯放,脸色一沉:“晗哥儿,松口,听话。”

随侍在一旁的孙太监看李初晖调节着呼吸,似在忍痛的模样,赶紧道:“皇后,您万不可伤着圣上!”

他一喊,太监宫女呼啦啦的围上来,却又不知怎么劝。

李初晖的忍耐到了极限,她翻手揪住叶晗的一缕头发,往后一扯。叶晗不由的偏了偏头,放开了李初晖。他的满腔怒意,在对上李初晖冰冷的眸子时,不由一僵。

李初晖待叶晗,从来是和颜悦色。叶晗从未见过李初晖如此严肃的表情。

孙太监慌忙把叶晗拉开,就有人抱着药箱来,又一叠声的使人去请太医。李初晖翻身起来,坐在榻上,任由宫女跪在地上,拆着她的衣带,查验伤口。衣裳解开,靠近肩的地方,一个血红的牙印。宫女吓的直抖,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李初晖面无表情,她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只不过她主动抢的叶晗,叶晗又乖巧,她乐的纵容。可今日叶晗实在太过。不愿旁人进宫,可以与她谈,甚至可以使个小性子,但却不能如此以下犯上,发脾气发到令她受伤,不是叶太傅之子,够被她整死一百次了。

自幼娇宠的叶晗,从不曾经历过任何风催雨打。昭宁帝于他,是比父母还宠他的长辈;李初晖于他,更是春风和煦。若说他初入宫时,还有拘谨,与李初晖相处两个月也放松了下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帝王的威压。

李初晖不用说话,她只消看着叶晗,叶晗方才的怒意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脚底窜起的寒意。

良久,李初晖缓缓道:“你可知,咬伤亦可死人。”

叶晗听得这句,生生打了个寒颤,弑君,可杀九族!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不能连累父母与兄长。直接跪在了地上,想的已是如何求饶。

李初晖捏起叶晗的下巴:“争宠?嗯?”

屈辱与恐惧,一齐冲进了四肢百骸。叶晗轻轻颤抖着,他害怕李初晖借题发挥。母亲被逼退,可朝中还有她的人。他的任性,会不会给圣上一个牵连父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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