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52)

高妈妈正气的两眼发晕,恨不得活撕了眼前的伙计,妾家的亲戚也敢攀扯主家,狂的你!忽听庭芳叫嚷吓了一跳,想她亦是陈氏跟前得脸的,忙问:“怎么了?可是外头的茶水不干净?”说着又数落上了,“我说喝自家的温水,姑娘偏要贪庙里的茶。什么好茶没吃过,看把你馋的,肚子疼了吧?”

庭芳只管捂着肚子哭,大老爷暂时顾不上旁的,一叠声的问:“要紧不要紧?哪儿有大夫?”

庭芳哭道:“我要家去,我要娘……呜呜呜呜……”

大老爷猛的想起是个脱身的好机会,忙把庭芳抱起,大步流星的往外头走:“快快!去回春堂瞧瞧大夫!”高妈妈急着回家报信,脚下生翅,带着两个丫头一溜烟的跑了。伙计愣了半晌追出去时哪里还找的找马车的影子,气的直跺脚!怎么就肚子疼了呢?怎么就吃了脏东西呢?几千两银子的买卖啊啊啊啊啊!想着提成,钻心的疼。扭头跑到铺子里供的菩萨面前虔诚的拜个不住,指望着庭芳好了还来光顾。却是白许了那么多愿,不独庭芳,从此叶家人都只怕不得上门了。

车动起来时大老爷方松了口气。扭头看庭芳,见她刚才的眼泪已擦了。两汪泪水含在眼眶里直打转,用委屈极了的声音道:“我舅母还在来京的路上,哪里又跑出个舅母来!”

大老爷无言以对,才知道方才庭芳是装的。心里不由有些不是滋味,当爹的丑事被女儿撞见,老脸都丢尽了。可庭芳哭的极美,并非普通孩童那般一把鼻涕一把泪,而是如断线的珠子颗颗下落;更不嚷出声,低声啜泣着,真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休说亲爹,只怕路人甲也早看的心软了,柔声哄道:“我们姐儿委屈了,家去我收拾那逆子!”可不是逆子!庭芳且气的落泪,若今日带的是庭瑶……叫他的宝贝闺女认个商户做舅舅……我呸!忽有想起陈氏的身子骨,忙嘱咐道:“别告诉你娘。”

高妈妈冷笑:“老爷的话说的新鲜,哪家孩儿在外头受了气不许告诉娘的?四姑娘才九岁多,您当她多大呢!”

大老爷的脸又黑了三分,忍气道:“四丫头,你听爹爹说,你娘病着万不能受气。等娘好了咱们再告诉她好不好?叫她打你哥哥替你出气。”

庭芳道:“爹爹的夫人是娘,不是周姨娘!”

“是,是!伙计懂什么?他们连字都不认识,不懂道理的。”

庭芳不依不饶:“妈妈们也不识字,他们就懂道理,她们还是女人呢。”

“他们是府里的,有人教规矩。外头的人不懂规矩,胡说八道也是有的。你很不用同他们计较。”

“我舅舅才不姓周!才不姓周!就不姓周!”庭芳忽又熊起来,“我不要大哥哥了,呜哇!”

大老爷见闺女大哭,顿时慌了手脚,方才不是还挺闺秀的么?怎么一会儿就变脸了?九岁大的女娃就海底针了么?一边擦泪一边哄:“祖宗,快别哭了,肿了眼睛回去可怎么交代!你娘心细,一准看的出来。”

不说还好,一说庭芳几乎嚎啕大哭。她还真委屈,尼玛从爽飞了的现代白骨精穿到专坑女人的古代,落差比贾宝玉还大。想到她玩命考的TOP10,她熬夜熬的升职,爹妈没养男神没泡,就悲从中来。又想这辈子的亲妈生她生死了,看都没看到一眼,打会走路起就要讨好嫡母。魏娘子穷归穷,有点什么好东西不想着她?她偏只能叫娘子,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叶庭树就大大咧咧管周掌柜叫舅舅?谁没有亲舅舅啊?我亲舅舅还会做玩具呢!你舅舅开金银铺子了不起啊?一时又想起上辈子的舅舅,差点哭的背过气去。

大老爷愁的要疯了,闺女不是儿子,儿子胆敢耍赖,两脚踹过去算完。他今天敢碰庭芳一个指头,回家就要被老娘和老婆揭了皮。最难缠的是庭芳还占理,她反应是大了点儿,可不能说她哭的不对吧?可他真不会哄闺女啊!求救的眼神望向高妈妈,高妈妈却一直木着脸。方才想起高妈妈乃陈氏陪嫁,此刻不跟庭芳抱头痛哭已算冷静,旁的再指望不上。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哄。

周家铺子离叶府算不上远,马车进门时,庭芳还在吊嗓子。大老爷知道今天无法善了,先抱着庭芳往东院里飞奔。因是自家人进出,走的便是侧门。侧门在花园子里,隔墙便是院子的后墙。早有人听见动静报与老太太,还不等大老爷走到夹道,老太太已赶了出来:“怎么了?怎么哭成这幅模样?在外头惊着了?”

庭芳立刻从大老爷身上滑下来,一把扑到老太太怀里,哭的撕心裂肺:“他们欺负我娘!他们是坏人!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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