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852)

昭宁帝想了一回:“哪个姐姐?”

“叶太傅。”

“……”昭宁帝道,“我这是绕不开她了!才徐景昌替她母亲请封诰命!”

赵总兵道:“陛下同徐景昌说了接徐清之事么?”

昭宁帝摇头:“两岁的娃儿,催他也是那般速度进京,索性不说。我今日请小舅舅来,是有一事相商。”

“陛下有何吩咐?”

昭宁帝道:“不是说文臣里头有许多派系么?怎地我觉着他们抱团来着?常说上位者要制衡,如何制衡?”

赵总兵叹道:“陛下,臣明日就要回大同了。”

昭宁帝怔了怔。

赵总兵道:“陛下信任臣,臣感激不尽。然臣也说句实话,臣久居边疆,不熟中央。原先同朝臣的关系只是泛泛,文武两道,不合的多,陛下问臣,是不中用的。”

昭宁帝道:“我问谁去?”

赵总兵耐着性子道:“万事万物,都不离本源。臣问陛下,治国是什么?”

昭宁帝无法回答。

赵总兵道:“陛下懂了什么是治国,便能分辨忠奸。能辨明忠奸,自能生出手段制衡。国泰民安不是四个字,而是什么样子,才是国泰民安?百姓有几亩田,有几头牛,才可顺利缴税?要怎生才能不委屈了官员,又叫他们不得淋尖踢斛?朝臣是否抱团,陛下如何制衡,都是小巧。就譬如行军打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目标是什么,全凭想象,再胡乱指挥一气,那便是纸上谈兵了。”

昭宁帝又问:“怎么才能了解?”

赵总兵笑道:“陛下,臣非孔孟,亦没学过治国,帮不了您了。”

昭宁帝有些不高兴:“我不想去问上皇,他能拿捏朝臣,却不利百姓。我不想要那样的天下。”

赵总兵心道:这个皇帝,万般不好,却是有一条胜过无数帝王——时时铭记黎庶于心中。只是仁慈的帝王未必有好下场,这个位置能否坐的稳当,实在跟民心所向无关。昭宁帝的上位太匆忙,不似先太子数十年的培养浸润。这个孩子,从准备到登基,也就三年而已。年轻单纯的帝王,老练的臣子……赵总兵也不知此结何解。

“舅舅……”昭宁帝的舅舅有许多,最亲近的唯有眼前一个。

赵总兵看着昭宁帝。

昭宁帝闷闷道:“我讨厌皇后,我更喜欢长子。”

赵总兵道:“太子之事,就先搁着。陛下还年轻,不急。”

“文臣着急。”

赵总兵安抚道:“陛下干的就是时时刻刻吵架的活儿,吵习惯就好了。”

昭宁帝:“……”

赵总兵又道:“臣请陛下许世子同去大同。”

昭宁帝道:“去吧,小胖子也该历练了。还是她姐姐在京中的时候管了一会子,后来我都把他放了羊。那会儿骑射皆不如庭芳,现在还不如,可就丢脸了。”

赵总兵想想庭芳利落的身手,重重叹口气:“是真不如。”

昭宁帝啊了一声,又想起理国公府没有正经长辈,刘达又一直跟着他,确实顾不得教导。揉着太阳穴道:“有师兄管着的,就是不同。”

赵总兵顿了良久,才道:“陛下,有些事可问太傅。”庭芳因百姓而降,与昭宁帝殊途同归。庭芳固然不愿死忠于昭宁帝,却可为了同一个目的使劲儿。昭宁帝原就四面楚歌,再把庭芳撇了出去,不是浪费么?忍不住又劝了句,“陛下,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昭宁帝没说话。他与庭芳几次交手,最后都是他妥协。他脸上实有些挂不住。不喜庭芳,是因其强大;不爽庭芳,是因其翻脸不认人。昭宁帝昔日自觉待庭芳不薄,翻起脸来六亲不认。不独徐景昌怄气,连他也觉得恼。一起长大的,便是他不对,你至于造反么?觉得他不好,能进京跟他吵吗?难道封异姓郡主就很顺利了?吵赢了照样能当官。非得那么大动静,搞的那样难看,何苦来!就你叶庭芳有难处,旁人没有?最恨是陷徐景昌于不义,倘或他那日不曾想起找徐景昌,及时追到诏狱里,徐景昌早就残了!还轮得到今日来请封诰命!徐景昌也是个死不争气的,对着那女人,当真一点脾气都没有!

赵总兵见昭宁帝还是板着脸,笑道:“至少,她一代名家,陪陛下玩也好不是?”

昭宁帝知道赵总兵对他们几个,最疼便是他,却也不能说不疼徐景昌与庭芳。手心手背都是肉,真心待他的原也没几个。不想要徐景昌为难,更不欲赵总兵忧心,闷闷的应了:“知道了。”

赵总兵顺毛道:“陛下几个,独她最年幼,她师兄又宠她。我去训斥两句,叫她来给陛下磕头赔罪,陛下也就饶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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