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926)

昭宁帝:“……”横竖都是你们有理是吧!?

庭芳又笑道:“此事的茬儿,便是朝臣说的‘仁’。仁能做文章的多了,与他们硬碰硬没好处,竹子不怕风,盖因顺势而为,而后反弹。不过是计谋罢了。朝臣能如此嚣张,也有无所畏惧之故。见陛下不好哄骗,手段高超,慢慢的也就老实了。如今朝堂上,比起去年底,好多了吧?”

“嗯。”

庭芳道:“欺生哪儿都有,朝堂也不例外。陛下该笼络自家班底了。”

昭宁帝道:“那起子贪官么?”

庭芳笑嘻嘻的道:“没说日后不能卸磨杀驴呀!”说毕,敛了笑,又道,“我知道陛下不愿放纵,然僵持的越久,百姓被勒掯的就越久。不若快刀斩乱麻。先前我说了,既要管事,便没有四角俱全。总有一二必然得舍弃,舍弃的是茬儿,也是无奈。我在江西时,不知害死了多少富农。我也想谁也不要死,谁也不要受伤害,但是不能。就如陛下同我说话,顶好是堂堂正正在南书房,陛下端坐龙椅,我得赏一座,侃侃而谈。可是能么?还不是只能败坏着名节,关在我的卧房里聊着么?也不知坊间流传了多少难听的话本子。只也顾不得了。”

昭宁帝闷闷的道:“你越发老气横秋了。”

庭芳心道:我跟你都差辈儿呢!

昭宁叹道:“我知道了,且捋一下百官,看看谁贪的不那么狠。不是我天真,刮地皮刮到掘地三尺,也就指望不上目光长远了。贪的少的,至少能明白过了易生乱,谁都落不着好。那些个不曾有暴动的地方,地方官或可指望,想法子补入中枢。一则是他们既能稳住局势,必有手段;二则是我把他们调了来,对我便更忠心。如今说来说去,中枢的官员都不是我提拔的,自是对我没有感激之情。”

庭芳道:“然也!”庭芳心下大慰,总算长大了啊!

昭宁帝又沉默了许久,才道:“太傅,多谢你。”

庭芳微笑:“陛下为天下苍生,臣正是苍生中的一员,陛下何须言谢?”

昭宁帝看了看时辰,已是不早。起身道:“行了,你正儿八经说话我总不惯,还有折子要批,先回了!待我收拾好乾清宫,还是去宫中谈话为上。见天窝在你处,咱们三人的面上都不好看。”

庭芳忙起身行礼道:“恭送陛下。”

昭宁帝从定国公府出来,神色平静了许多。太监们彼此打着眼色,至晚间,朝臣差不多知道叶太傅又把昭宁帝哄的回心转意了!众人也是不得不服庭芳,搁寻常人只稍微丢了礼数,就要被皇帝记个死。唯有她,造反都算了。昨日明明被那般落颜面,今日昭宁帝又乖乖儿跑去她家说话了。文人都是淫中好手,便是起居注盯着窗子,他们也脑补万篇。三人同耍算什么?群耍都不稀奇!两口子皆为宠臣啊,嘿嘿!

然而文官们笑不到几日,就发现昭宁帝虽被顺了毛,却是死死咬着俞思温的事儿不松口。不独要凌迟俞思温,还要牵连其三族并家眷,并着锦衣卫控制,欲逼他说出同谋。江南党的脸色登时精彩纷呈。昭宁帝自是不可能把江南党连根拔起,却是不知道雷劈到哪个身上!俞思温三族家眷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家的女儿孙女。籍没教坊司,能捞一两个,难道还能个个都捞尽不成?

朝廷从来派系林立,江南势大,别处却也不是无人。什么鲁党、徽党,桂党纷纷跳出来攻歼。朝堂上的好职位都是数的着的,多被江南党占据,其余的巴不得多拉几个下水,自己好占便宜。

如此夹击下,立刻就有官员被咬。都察院上本参户部尚书甄贤宁贪墨上百万。甄贤宁上折自辩,抵死不认!朝中登时乱掐做一团,御史的折子满天飞,所参贪墨数量也越发离谱。昭宁帝不动声色的看着,日日装作怒发冲冠的模样,摔杯子摔碗,言必称:“严惩!通通严惩!”

面对昭宁帝日益增长的“火气”,江南籍的官员们心里开始发慌。科举便有南北榜,为的就是限制江南的实力。如今袁首辅倒戈向了昭宁帝,正巧能玩拉一个打一个的手段。众人自都想是被拉的那个,不是被打的那个。偏偏此刻他们多少陷进了俞思温的案子,袁首辅又不肯管他们,只急的跳脚。

甄贤宁被各路人马盯死,贪污不算,还收了俞思温的一半钱财。七八日上,就被锦衣卫带走调查。锦衣卫审讯手段极其狠戾,不到半日,腿骨已节节折断。多年养尊处优的甄贤宁知道自己必是要同他亲家黄泉路上作伴了。江南人多秀丽,想着自家一个个粉团儿般的孙儿孙女,在牢里嚎的声嘶力竭。教坊司,又称乐籍,可不是只有女人的!说的好听是卖曲儿的地方,内里的道道谁不知道!他自家睡过的漂亮男女都不知凡几,此回轮到自家人,五脏六腑好似火烧一般,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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