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官路(396)

静云依然心平气和地道:“王居士客居于此,与其他客居的居士一样,来去自如,我们不该横加干涉。”

“可她是庵内除了师兄以外最好的,如果她走了,师兄现在精力不济根本应付不来,到时候不是师兄累垮就是青云庵没落,这可如何是好!”静空声音愈发高亢尖锐,枯黄的脸颊都开始泛红,呼吸也粗重。

静云给她斟了一杯素茶道:“静空,你偏执了。青云庵是什么?不过是咱们寄身的一方庵堂,不是那等求闻达天下的书院,无一香火,它是青云庵,香客云集,它还是青云庵。咱们以身侍佛,不是为了佛,更不是为了名,而是为了追求自己心静。只要心静,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便也不是苦。”

静空却哪里能听得进去,如果青云庵没落,那香客凋零,尼姑们就会别寻他路。毕竟这个青云庵就是因为静云来这里才兴旺起来的,现在师兄年事已高,等她老去,青云庵若是没有好的接班人,那一定会快速凋零,只怕比从前更甚。

她不允许这样的结果,青云庵是师兄的心血,也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

她不允许,有人破坏。

静云却不想再和她争执,只让她好好想想,又吩咐自己身边的弟子,“你去知会王居士一声,让她什么都不要再忙活,明儿专心等着林相公上门来接她。”

静空立刻告辞要跟着那弟子出去,却被静云唤住。

静云道:“静空,你当初为何出家?”

静空一怔,随即道:“无子,夫家嫌弃,婆母小姑欺侮,师弟气不过,愤而出家。”

静云点点头,“若是有子,哪怕世间再多苦楚,你也不会随意出家,对不对?”

静空默然不语。

静云又道:“这些年王居士对我们青云庵心怀感激,不识字的时候在庵内抢着做活儿,脏活累活一点都不嫌弃。识字以后,整天抄佛经,等学会了医术又没日没夜地替香客们看病。她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并不是为了出家的,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静空却不想承认,“当年她来我们青云庵,自己说要出家的,只是年纪太小不被允许,现在过了那么多年,她一直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从没有说要离开,自然是肯出家的。”

静云见她执迷不悟,便道:“我看到的和你有所不同,王居士自从识字以后,跟最初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对外界充满向往,虽然不说,可她一直都期待儿子能来寻她。她不走,不是想出家,而是怕她儿子来了找不到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静空不耐烦道:“师兄,我自然知道,可我更知道如果青云庵没有一个好的衣钵传人,不出两年就会破败不堪。”

师兄年事已高,如今已经不能给人看病,也鲜少交际,青云庵现在就靠王居士撑着呢,若是她走了,青云庵将不复存在。

就算青云庵还是青云庵,却也不会再如现在这般风光!

她不允许青云庵没落,尤其在她做主持的时候。

静云精力不济,年前就说过要让她做主持,自己识字不多,不会看病,若是没有王居士帮衬,根本执掌不了现在的青云庵。

她离开静云的庵堂立刻就去召集自己的亲信安排一番,稳住静云身边的尼姑,让她不要跟静云乱说,等她安排妥当又去找静云。

这一次她有把握让静云听她的安排。

那边林重阳被领到前院的小客房,先谢过卢梁氏,又送她一两谢银,请她给林大秀捎封信。

卢梁氏自然不肯收钱,几次推辞,林重阳就道:“说实话,我们父子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少不得要劳烦嫂子呢。”

卢梁氏推辞不过就只好收下,“林相公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林重阳知道跟尼姑们打探不出消息来,但是跟卢梁氏可以,就问她,“嫂子可见到青云庵有一位姓王的外地女子?那便是我母亲。”

卢梁氏道:“庵内有好几位王居士呢,但不知是哪一位?”

林重阳就约莫描述了一下王柳芽的年纪、身高、相貌特征,只是十年不见,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变了很多,比如婴儿肥可能没了,相貌可能会长开,身材也可能会发胖什么的。

卢梁氏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两位,一位王居士会给人看病,一位王居士会弹琴。”

林重阳详细问了卢梁氏一些细节,然后就跟她告辞,约好若是有事情就去家里请她帮忙,卢梁氏痛快答应。

山中的夜幽静沉寂,只有风在树梢穿行发出唦唦的声音,一夜浅眠,第二日很早林重阳就醒过来。

虽然睡的不好,可他并没有露出异样,起身之后照例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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