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有巧女(134)

杜瑕双颊滚烫,本能的斜眼看向牧清寒,却见他竟像是个呆子,只一味憨笑,眼睛也亮闪闪的,仿佛真的在等着自己求他。

没奈何,杜瑕只得蚊子哼哼似的唤了商氏一声嫂嫂,转头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大红包。

在场众人登时笑声一片,这才正式开席。

偏那阿壮眼巴巴的瞅着,只觉有趣,也笑嘻嘻的跟着学:“嫂嫂!”

先前的笑声未过,第二波便又再起,众人都笑的东倒西歪,只把杜瑕臊的麻木了。

牧清寒虽也难掩羞涩,可到底心下欢喜异常,偷偷捏了捏小侄子的手,小声纠正道:“是婶婶。”

气的杜瑕狠狠踩了他一脚,又瞪眼:“哄着小孩子不学好!”

牧清寒吃痛,抽了口凉气,索性也厚着脸皮跟在她身后,理直气壮的辩驳:“如何是不学好?他不叫你婶婶,难不成叫姐姐?便是如今是姐姐,日后也是哎呦”

却是杜瑕听不得,红着脸又捶了他一下。

阿壮一只手抓着牧清寒,见状便用空着的另一只手递了自己的小荷包上去,奶声奶气道:“婶婶送你,莫要打叔父。”

杜瑕见他小小年纪便口吃如此清楚,难得说话还有条有理,竟是个小大人儿,便蹲下身去,轻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笑脸,顺手摘了自己腰间的金红锦鲤挂件,道:“这个给你玩,不过要叫我姐姐,记得么?”

小孩子偏好色泽艳丽的物件,难得这锦鲤又十分精致灵动,阿壮一眼就爱上,忙不迭接了,立即改口:“谢谢姐姐。”

杜瑕噗嗤一声,摸摸他的小下巴,夸赞道:“真乖,下回再做好的与你。”

牧清寒哭笑不得,捏了捏小侄子的小手,心道真是不禁哄。

杜瑕却挑眉看过去,瞧着很是得意。

恰外头放烟火,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照亮了半边天,落到她眼睛里,便似整个世界都亮了。

牧清寒一时看呆了,喉头滚动,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却先往宴席上头望去,果然见一群人都瞧着他们小声说笑呢!

他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再回头看时,就见杜瑕也匆匆入席,只留下一个背影,也是无法言说的好看。

牧清辉做东,张罗的自然都是珍馐,但见席面上什么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煨牡蛎、蝤蛑签、黄金鸡、红丝水晶脍、旋索粉玉棋子群仙羹,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便是酒水也是京师才有的琼浆碧水流香。

冬日青菜难得,可今日席面上竟也有许多碧色,清炒蒜苗,虾仁韭黄,还有鸡丝汤羹里头飘着的被细细切成丝的菠菜叶,用蒜泥儿麻酱等秘制酱料调拌的爽口小菜……

一时楼下又有人叫了歌姬进来行乐,只闻歌喉婉转,清亮动人,十分不俗,一曲罢,呼者如云。诸多看客不免解了钱袋,或是打发人现采买绢帛丢上去,立时银钱纷纷如雨下,噼里啪拉响个不停。

那歌姬怀抱琵琶,盈盈起身行礼,便轻启朱唇,又歌一曲。

歌声传到楼上,牧清辉等人也都停了谈话,细细品味。

偏郭游十分入迷,不觉取了笛子,去门外头合了一曲。虽是头一回听的新曲,可他精通音律,不过顷刻便已摸到规律,再起调便也天衣无缝了。

那歌姬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弹得琵琶之声自然也婉转缠绵;而郭游则是个洒脱男儿,曲调正气浩然,刚劲有力。如此阴阳调和,实在比单一琵琶动听得多,众宾客都痴了,便是过往行人也不觉停住脚步细细聆听。

少顷楼下歌毕,有丫头上来询问酒楼跑堂,道:“才刚不知何人合曲?可否一见?”

外头的人不知道,可酒楼的人却知道是牧清辉等人在上头,不敢擅自做主,另遣人过来问,众人都看向郭游。

郭游却笑着摆手,只解了腰间荷包,掂了一掂,约莫有一二十两银子,遂尽数丢到托盘中,爽快道:“不见。”

他虽爱热闹,却不过分,凡事只讲究形兴尽而至,方才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莫说是个绝色歌姬,便是个没面目的糟老汉,但凡他觉得对胃口,自然便爱动弹。

君子之交淡如水,相遇即是有缘,何必非要继续相交?

牧清辉哈哈大笑道:“你倒果决。”

郭游嗤笑一声:“如今我学业未成,天下无名,却又何必再添烦恼?”

他也无甚佳人相伴的念头,自是不愿与歌姬有甚纠葛,故而不见。

待到饭毕,已至三更,外头却还一派繁华,处处皆是行人。

阿壮年幼,此刻却已是累了,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商氏便与奶娘丫头等先带他家去,又嘱咐牧清辉几句,再拉着杜瑕的手笑道:“前几日没得空闲,明日我再邀你出来,不叫旁人,咱们自在些。济南府虽不大,却也有些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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