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有巧女(360)

本来牧清寒中状元之后做官到现在也不到一年,距离决定去留还有两年有余,也就是最近才突然想起来,想听听长辈意见,哪知直接就叫何厉连根儿否了,就连杜文也十分不赞同。

牧清寒在失望之余,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实在是有道理,自己想的未免有些太过理所当然了。

见他若有所思,并不一味使犟,杜文先就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亲妹子可还跟着这小子呐,若真犯起倔来,必然是个天大难题。

想到这里,杜文便忍不住顺势拍了何厉一记马屁,道:“怪道世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岳父大人虽还是这么年青体壮的,可终究经历得多,见识也高远,又宽宏大量的,这般胸襟当真世所罕有。有您坐镇,我们这些小辈少走多少弯路!”

如今杜文虽然城府见涨,分析起时局来很有些唐芽一般的独到老辣,可唯独拍马屁的功夫依旧停滞不前,这会儿狠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殊为不易,可惜却直白粗糙的吓人,直把何厉和兀自在沉思的牧清寒都逗笑了。

何厉知道他这是在就此番金仲的事情拐着弯儿的道谢——因何厉一直未正面承认帮过金仲,就连金家人先后几次送来的礼物也都拒之门外,所以杜文自然也不好明着说——倒没再推辞,只是笑骂道:“罢了,当真人无完人,日后你暗搓搓使坏倒罢了,可千万莫要上前拍谁的马匹,不然弄巧成拙,马屁拍不成不说,只怕马蹄子却要拍过来了!”

说罢,他跟牧清寒放声大笑起来,杜文也知道自己于此道天分有限,便也跟着大笑起来。

转眼一年多过去,好歹安安稳稳的,中间并没有什么大的波折,如今却又到了三年一回的文举,眼见着春去夏来,各地的秀才们纷纷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秋闱做准备。

郭游和洪清已是举人身份,只等着来年春闱即可,此刻倒还不着急。

谁知就在此档口,也不知圣人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还是有什么人在他耳边提了一嘴,竟亲自过问了牧清寒!

圣人果然还没忘了他当年因为守孝而错过文举考试的事情,这回刚一入夏,竟就特地打发人叫他去,问秋闱报名没。

牧清寒当场就给问懵了,好歹官儿也做了两年有余,旁的不说,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稳倒是大有长进,因此旋即回过神来,忙道已经在准备了。

圣人果然龙颜大悦,连夸他有志气,又十分和气的同他说了几句话,甚至临走前还赏了一套文房四宝。

捧着御赐文房四宝归家的牧大人心情十分复杂。

老实说,真正步入官场之后,他对那什么劳什子文举功名的追逐心已经冷淡许多,今年本不打算考的。

奈何圣人竟都这般上心,他若不顺水推舟的下一回场,岂不是不识好歹,有负圣恩?若是叫圣人因此而迁怒,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于是大禄朝有史以来头一位现任官员去考举人的情况发生了。

且不说杜瑕见丈夫莫名其妙捧着一套文房回来是何等诧异,问明白原委之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杜文等人也都觉得十分新奇有趣,纷纷笑着毛遂自荐道:“来来,慎行,我来与你做保人!银子都一文不取的!”

白身考秀才,秀才考举人,皆要有人作保,即便如今牧清寒已经是正五品武官,可在文生系统,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秀才而已,并不能例外。

牧清寒颇为无奈的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因许久没上考场了,竟略有那么一点忐忑。

觉察到他的情绪之后,杜瑕还笑说:“你如今都是正五品的官老爷了,已有一个状元头衔加身的人物,不过就是去考个举人,又有何难?”

“若是去考武举,我自然不杵,”牧清寒有些苦恼的对妻子说道,“老实讲,在官场混了这几年,我越发不爱写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且如今圣人越发年纪大了,便也不似当年那般务实果敢,竟也爱听歌功颂德的陈词滥调,便是奏折也多了许多花样。洋洋洒洒一大片,辞藻华丽不少,可有用的东西越发少了,同我的风格更加背道而驰,想要重新取得功名,或许还不如当年容易。”

杜瑕听后也不禁感慨:“到底是年纪大了,圣人也六十岁的人了,难免如此。”

人在晚年往往会趋于保守,听不得不好的话,尤其是一国之主,好大喜功什么的,难免更加严重些。

杜瑕顿了下,却又有意调节气氛道:“我同大哥他们都已经知足,并不求你锦上添花,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呢?不过尽力而为罢了。倒是瞧着圣人比谁都急切些,你好歹全了他老人家的脸面,下场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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