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有巧女(486)

而参与驱邪仪式,少说也得一夜,绕城又唱又跳的,一圈下来怕不能有三五十里!往年体格健壮的兵士们最后下来都要四肢酸软,次日起不大来,那些上了年纪、须发花白的老臣如何使得?便是年轻的,也往往体弱……

难办,可依旧得办,主事官员愁的把自己的头发都揪掉了,最后直接将视线锁定在以杜文为首的一众又年轻,又体健,且官位还不低的年青官员身上!

杜文一听,吓得险些蹲到地上去,几乎声音都嘶哑了:“使不得,使不得,小子无壮,又年轻冒失,难当大任,难当大任!秦大人还是另寻高明,另寻高明!”

过去这几年,他可是年年都看这傩戏驱邪的仪式呀,每年年根儿底下都那般寒冷,可一众参与的兵士们却都大汗淋漓……他们可都是正经的武将呀!日复一日的训练都能累的死狗一般,若换了自己……还能赶到家去吃饺子么?

待到明年此时,怕不是坟头草都恁般高了!

秦大人这些日子愁的寝食难安,都起了告老还乡的念头了,哪里还能放过这根救命稻草!

他也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这会儿当真脸面都不要了,不顾往来众人侧目,死死抓住杜文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杜大人,杜大人!哪里还能寻得什么高明呦!你乃当代年轻官员中的佼佼者,又是唐老徒孙,如何能不做表率?”

杜文也快哭了,一边使劲挣扎,一边颤声道:“苦也,苦也!秦大人呐!我实在算不上什么表率,不过沽名钓誉之辈,恁实在太抬举我了!担不起,担不起呀!”

“担得起,担得起!”两人从朝堂之上一直拖拉到宫门口,秦大人始终不撒手,眼见着都要有给他跪下的念头了,只惨兮兮的求道:“你当真莫要推辞!你且放眼一看,满朝文武,一干同僚之中看,哪里还能找出一个比你更年轻,比你更有前途的官么!若是连你也不去,当真是要逼死老夫了!难不成你真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这些黄土埋到脖颈子的老货去送死么!”

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但凡多走几步都恨不得要气喘哩,若真赶鸭子上架,只怕不必自戕,半道上先就累死了,还祈的什么福!

听了这话,杜文不禁一噎,也顺着他说的话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起来。

朝中大臣,朝中大臣,重点是身强体健,或是干脆说年青的大臣……比自己更年轻的……貌似他娘的还真没有!

他本想说牧清寒与自己同岁,且官职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然而话未出口就想起来,人家还在前线打仗呢!

正巧郭游陪着师公魏渊边走边说,打从旁边经过,秦大人瞧见之后两只眼睛都绿了,二话不说就往那边冲。

杜文正想跑,却不料秦大人早猜到了,竟一只手还死死钳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拼命招呼道:“魏大人,小郭大人呐!且住,且住!”

这几日秦大人四处游说,搞得人人“自危”,老远见了他便作鸟兽散,简直同后世那只知读书的书呆子班里的体育委员呼吁大家积极参与运动会一般的不受人待见。

这会儿他扯开嗓门一喊,就见魏渊同郭游齐齐色变,大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杜文一看是前阵子自己割袍断义的郭游,先就有些不自在,可却死活挣扎不开,心中不禁叫苦不迭,心道恁老这般大的力气,何等老当益壮,却还找什么旁人!

秦大人这会儿早已是杀红了眼,哪里还管什么政斗,恨不得看见一位黑头发的同僚就抓了壮丁,自然没注意到杜文同这对师徒党派对立的事实,又开始唾沫横飞的说起来。

前段时间魏渊败于唐芽手下,功亏一篑,本就心中郁郁,却哪里有什么见鬼的心思关心甚么驱邪仪式!这会儿若不是估计到风度,早就拔腿走了。

而郭游一看秦大人后头一并拖来的杜文,先是一怔,旋即忍不住笑起来。

杜文本就有些尴尬,这会儿又给“政敌”瞧见自己踉踉跄跄的狼狈模样,当着好不难堪,脸都红了。

就见郭游笑眯眯的问道:“哦,原来杜大人已经决定要为国出力了么?当真叫人敬佩的紧!果不愧是我朝年青一代的表率,圣人钦点的榜眼!”

秦大人本想拉他入伙,哪知还没开口的,对方竟先帮自己劝起杜文来,当即大喜过望,也顾不上许多,顺着重新说起杜文来:“是呀,便是这般,杜大人当真令我辈敬佩的很!”

老话说得好,一鸟在手,强过二鸟在林,且先拉一个再说,省的他们两人都不愿意,却先结成同盟,齐齐对付起我来。

许是对唐芽满满的怨气无处释放,魏渊竟也微微笑了下,十分诚恳的点点头,捋着下巴上一缕美须感慨道:“当真好得很,若非老夫已经年老体迈,又多病多灾,必然也忍不住要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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