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有巧女(616)

卢昭和庞秀玉听了,这才略和缓了些,不过到底是心中有了盼头,接下来两个人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意。

晚间杜文又过来,几个人坐了一桌,不知不觉喝的就有些多,眼见着卢昭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醉眼惺忪的瞧着牧清寒,问道:“慎行,那当儿,你真就没一点儿心动?”

虽然没明说,可牧清寒也知道他口中的“那当儿”必然是之前镇压二皇子叛乱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牧清寒手下的兵将,或者说唐党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只要他们不推举七皇子,而是牧清寒横了心,振臂一呼,未必不能成事!可他偏偏没有!

不光卢昭有这个想法,便是禁军中其他几位将领也都或明或暗的流露出这个意思。

那些皇子有甚么了不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一个两个自打下生便学着耀武扬威起来,算什么!打仗流血是他们这些素日里被人瞧不起的大老粗冲锋陷阵,出谋划策又有朝中文臣,凭什么叫那起子人白捡便宜?

好歹太尉大人是自家禁军里出去的人物,又摆明了替大家出头,推这样的人物上去,大家都服气!

牧清寒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记到现在,旋即竟真的认真思索片刻,然后道:“你我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们,说老实话,我还真动过心。”

都是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谁没个建功立业的野心呢?更何况当初皇位距离自己那样近,几乎咫尺之遥,又似乎只要伸伸手就够得到,若说一点儿没动过心思,恐怕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

卢昭和杜文面面相觑,旋即大笑起来,活像是发现了大文章一样,抓着他追问道:“那你如何又没做呢?”

牧清寒笑着摇头,淡淡道:“我不是那块料。”

“哪里就能这样妄自菲薄!”杜文反倒嚷嚷起来,十分大逆不道的说,“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如今不会,难不成日后还学不会?”

牧清寒就顺势打趣他 ,“瞧你这般上心,早知就叫你去了!”

“莫要吓我!”见话锋扯到自己身上,杜文自己先就怂了,慌不迭的摆手,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我就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个权臣,那位子,啧啧,扎得很,扎得很啊!”

话音刚落,三人俱都放声大笑起来。

诚然,有自知之明算是一个理由,可归根究底,还是他们不愿意看到进一步的生灵涂炭。

因为若真要有那个心思,这两个人比不过史上最贤明的皇帝,可总不至于会是个昏君吧?只要狠得下心,总能坐得稳的。

可说来说去,还不是狠不下?

他们平叛尚且算是师出有名,可若是得寸进尺,莫说天下百姓还没有改朝换代的意思,便是朝中大臣先就要跳起来反对了。

届时为了稳定政局,他们少不得要再发兵镇压,那么好容易看到安宁的大禄,难免又要遭受战火洗礼……

过去的几年,他们本人或是亲近的人都上过战场,经历了太多太多流血牺牲,对此早已厌倦,又哪里会亲手发动战争?

三个人喝的烂醉如泥,次日才发现各自横七竖八的躺在炕上,相继起来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开始梳洗。

杜瑕亲自替三人张罗了饭食,卢昭就歉意道:“酒后无状,又留在这里讨人嫌,实在是叨扰了。”

庞秀玉就道:“知道了就少吃些,也省的越发讨人嫌!”

众人便都笑了,又坐下吃饭。

一时饭毕,卢昭突然说,想等着卢将军进京述职,借太医之手养好了身体,他们一家老小便致仕归乡,解甲归田。

几个人都呆住了,杜文更不解道:“忠烈,你莫是酒还没醒吧?如何作此言论!”

“我是说的真心话,”卢昭叹了口气,万分感慨道:“想我们夫妻二人,早年入京为质,不能尽孝膝下,此番又先后数次经历生死,早就对这朝廷的明争暗斗倦了。好容易都留得一条命在,不如归去!”

顿了下,见大家都在听,他又道:“左右仗打完了,二十年内再无战火之忧,我俩的父亲也都已老迈,又伤了元气,便是留下,恐怕也无法披甲上阵,且叫他们过些安生日子吧。”

一时说的众人都唏嘘起来。

这些年来,卢昭和庞秀玉两家过得当真憋屈,父子、父女天涯相隔不说,便是连个面儿都不让见。分明是功臣,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上头猜忌、打压,更恨不得置于死地,便是再滚烫的心也该凉透了。

正如卢昭说言,两位老将军也已年迈,便是强留在朝中,等到日后战事再起……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还两说呢。

为国拼杀了一辈子,也到了该一家团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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