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回到了六岁那个孤独的冷宫里。

夜谨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朝着地上跪倒，幸好紫苏扶着他道：“夜，我们在旁边这间房子等，你放心，夫人这么厉害，她一定会想法保住孩子，保住自己的。”

夜谨沉声道：“但愿如此，”殷红的血，一点点滴落在他雪白的衣领上，触目惊心。

“快，湿毛巾，天啦姑娘你流了好多血，姑娘求你了，用力不然鲜血会让小郡主窒息的！！”青和急促的声音在凤倾城耳边回响着。

凤倾城感觉她已经精疲力竭，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想动了。

似乎回到那个被逼着喝下堕胎药的午后也是小腹冰凉，身下一片泥泞，那种无助和绝望。

“我不行，我不行！！！”凤倾城低声哭泣。

忽然，有一个笛声慢慢悠远地传来，犹如一剂良药，瞬间刺得她睁开了眼睛：“是谁，谁在！！”

“是殿下，殿下没法到你身边，所以他吹奏乐曲，这是他在鼓励你呢。”青和忙道。

凤倾城低声笑了下：“谨，他一定很自责，我——我不能因此在此坠入地狱，我不能！！”

此时红杏欢呼道：“稳婆到了，王妃，张太医来了！！！”

然后是无数的喧闹，水盆撞在一起的声音，谨的怒吼：“你们这些混账，要是王妃有事，我就是杀了你们所有人。”

凤倾城迷迷糊糊还想着他那个执念：“谨，保着孩子，谨，孩子！！”

“不，我两个都要，少了你们哪一个我都活不了。倾城，如你们不在了，我就冲到越国杀了龙宸，然后，然后我就去地下陪着你们。”夜谨的声音冲满阴霾，不像在花树下对着她笑的谨，也不想那个羞涩地想她表白的谨，也不像婚后那个一心呵护着他的谨。

她知道，如果她死了，谨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凤倾城啊了一声，仿佛从冰冷的水i坐了起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接着是一阵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凤倾城心里的狂喜无法言语，活的，孩子还活着，我的孩子，我的笨笨！！

再次醒来，凤倾城过了一阵子，才从炫目的光里捕捉到一个身影，那人身材高大，偏偏却委屈自己蜷缩子啊床便是，一头黑发，撒落在宽大的袍子上，从凤倾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这家伙深重的黑眼圈。

四周一片静谧，就好像，她之前的那些辛苦那些振聋发聩的嘈杂声，只是一场梦。

凤倾城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瘪了？！！！

她眨眨眼，想说话却感觉喉咙干得厉害，她慢慢挪动手指，艰难地碰了碰夜谨的脸。

夜谨猛然坐了起来，看到凤倾城醒来，喜得眉眼都弯成好看的月牙一般，一把抓住凤倾城的手：“怎么着般的凉，笨笨的好母妃，你还好么？”

说完，俯身，轻轻吻了吻凤倾城的唇。

然后他就看见小妻子哭了，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袖子问：“我的笨笨她还好吗？她还活着？！！！”

☆、笨笨（2）

凤倾城看到笨笨的时候，又哭了一回，小小的一团，蜷缩着一个巴掌大小，跟小老鼠一般的大，要不是看到她小肚子轻微起伏，凤倾城都以为她根本就没有生命一般。

凤倾城一点点地掉眼泪：“对不起笨笨。”

夜谨隔着被子亲了亲女儿的头：“父王也对不起你笨笨。”

两个初次为人父为人母的小夫妻，呆呆地看着小孩，直到凤倾城再次晕过去。

“王妃生小郡主的时候，伤了身子，当时大出血，差点没有救得回来，所以，身子现在弱得不得了，殿下，您注意了，整整一年，她都不能下床，也不能生一点点的病，不然……”张御医神情严肃，夜谨的俊脸也板得冷硬。

一年内，凤倾城几乎很少看到外面的风景，只偶尔能从厚厚的帘子后面看一眼外面的绿树。

笨笨每十天才能被抱过来给她看一眼，凤倾城几乎没有奶水，瘦得可怕，笨笨却一天比一天长得可爱。

等一年后，张太医说：“王妃身子算是基本痊愈了，不过还是要慢慢将养着，才能把缺损的都补回来。”

凤倾城高兴地站起来：“快快快，我要把笨笨给接回来了。”

此时笨笨正在同夜战一起睡午觉，一老一小连姿势都是一样的，笨笨看了看皇祖父，然后学着夜战跷着二郎腿，将一屋子的奶娘和宫女都逗乐了。

凤倾城这个时候刚刚走了进来，奶娘是认得凤倾城，忙给她请安，脸上浮现出惊喜：“谨王妃，看来您已经痊愈了，这可太好了，谨王爷在上朝呢，大概还不知道吧。”

凤倾城温婉一笑，眼睛没有离开榻上的小东西：“没事的，他也知道就这两天了，倒是不急，笨笨今天吃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