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侧(193)

李宸:“……”

一直陪在李宸身边的舒芷见状,眉头微蹙,三两次便将灰鹦鹉逮了起来关进笼子里。

已经八百年没关过笼子的鹦鹉十分委屈,头埋在翅膀里。李宸看到灰鹦鹉的怂样,不由得好笑,又想起适才李贤跟她提起李敬业的事情。

不管是李敬业还是李贤,注定了都是会让她头疼不已。有时候李宸也弄不明白,母亲要当女皇,那就当好了,自己何必要想那么多,既要保全这个又要保全那个?

安安分分地当个单蠢的公主,又有什么不好?

她自幼被家人捧在手掌心上长大,父母兄姐都对她极尽宠溺,尤其是父亲对她几乎千依百顺,他提倡节俭,自己也真的十分节俭,可是对她却只怕给得不够。她拥有大唐人人羡慕的茶园不羡园,她幼时沉迷于练字,父亲便拨冗陪她习字,后来沉迷古琴,父亲将自己所珍爱的古琴送给她……不论是父亲还是兄姐,对她都极好。母亲对她也很好,可母亲骨子中追逐权力,注定了最后要与父亲一族对立,甚至连子女都不顾。

李宸想,她也不是想要标榜些什么。

她斗不过母亲,可是这些年来父亲兄姐对她的好历历在目,她明知日后兄姐们的遭遇,又岂敢就此避退?虽然资质有限,无法像母亲那般风厉雷行,杀伐决断,但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父亲兄姐做些什么,好歹日后能不愧对于自己。

李宸并没有沉浸在消极的情绪里太久,没一会儿,她就琢磨起到底怎样才能让父亲愿意让她选宋璟当驸马。

宋璟这个人,她无论如何也要争取的。

她回过神来,问舒芷:“舒芷,你觉得我想要招宋璟当驸马,如何能说服我的父亲?”

舒芷含蓄说道:“某以为,只要是公主亲自钦点的驸马,圣人大概都不会喜欢。”

李宸一愣。

舒芷笑着提醒,“公主莫非忘了,当日皇后殿下问您为何不想出降,您跟皇后殿下说,因为那些人什么地方都比不上您的父亲,所以哪里都不够好,您不喜欢么?”

李宸:“……”

她尝了一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有苦说不出。

李治晾了李宸几天,最近吐蕃来犯,边境十分不稳定,李治直接让人招募关内勇士,准备前去讨伐吐蕃。李宸听闻这个事情,心里直担心。

母亲去了感业寺,父亲如今身旁无人分担,二兄是可以参政议政,可终究败在了年轻。国之大事,除去眼界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方面,那就是阅历。

光有眼界,有时候也无异于闭门造车。

李治揉着额头,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忧心。而此时恰好有两个朝廷官员下令,误砍了太宗昭陵的柏树。李治听得底下的人前来汇报,真真是憋在胸口的闷气无处发泄,头还一抽一抽地疼,此时又听得朝中大臣的误砍柏树,当即大怒。

“昭陵柏树,是他们能随便乱砍的么?他们砍太宗昭陵柏树,便是让朕作不孝之子,罪当死!”

幸好此时官职已是御史台侍御史的狄仁杰前来劝谏,说两人是否该死,自有律法衡量,圣人向来主张执法严明,依法治国。圣人若在盛怒之下,将罪不至死之人处死,后世将会如何评论圣人?

李治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他盛怒之下,毫无理智,幸好有狄仁杰进谏,才不至于误杀大臣。

“幸好有狄爱卿,朕才不至于一时糊涂。”

李治近日来实在是焦头烂额,底下服侍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惹得圣人不高兴。而从前十分会哄圣人高兴的永昌公主,自从上次被圣人小小斥责了之后,这几日也没过来。李治胸口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也实在难过,狄仁杰是个进退有度又一身正气的人,李治向来十分欣赏他,这日便干脆将狄仁杰留了下来,陪他下棋喝酒。

狄仁杰侧坐在李治对面,态度十分恭敬,说道:“圣人向来爱护人才,两位大人所犯过错实属无心,罪不至死。圣人是至情至孝之人,听闻太宗昭陵柏树被砍,心中震怒是情理之中。可震怒之下误杀大臣,日后圣人回想,必定也会十分痛心。”

李治笑了笑,顺着狄仁杰递过来的台阶下,“总之,这事狄爱卿功不可没。”

狄仁杰拱手,“臣惶恐。”

“别惶恐了,朕还有事情想与狄爱卿商量。”

狄仁杰一愣。

李治说道:“说起来,是朕的家事。”

狄仁杰闻言,登时恍然,“圣人所言家事,是否指永昌公主出降之事?”

其实身为帝王,是无法说一句此乃朕的家事,何须外人来管的?当然,从前李治废王立武时用的这招例外,当时是因为有李绩那样的两朝重臣表态,认为那是帝王家事,无须过问臣子。并且当时李治皇权被几个顾命大臣及贵族所牵制,急需从几个顾命大臣中将皇权夺回。非常时候,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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