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侧(246)

可他也不能跟宋璟死磕,他可是如今圣人和皇后殿下跟前的红人,又是永昌公主的驸马,于是杨县令只能认怂,听从宋璟的建议。

宋璟看着走远的杨县令,闭了闭眼,觉得脑袋其实还有些发蒙。

一直在屋子外等待侍候的晓文见杨县令走了,便走了进来,一进来便是看到宋璟十分疲惫的模样,不由得提醒说道:“三郎,不如去歇下吧?昨个儿公主派来的人还叮嘱我说,让我务必让您保重身体,让公主放心。”

晓文不说还好,一说起公主,宋璟的脸色又黑了。

看得晓文心惊胆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除了送家书,还送了许多丹药前来,听说那都是好得不得了的宝贝,公主这么牵挂主子应该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怎么自家主子一听到公主便是黑脸呢?

宋璟对李宸的感觉一直以来,其实都是有的放矢。他一直很清楚,除非是李宸彻底信任他,全然将自己交付给他,否则他对李宸而言,不过也是一枚棋子。

可即便是一枚棋子,他们也是有夫妻之名的,而她在两人的关系当中,也表现得颇为主动,至少彼此都能感觉到,即便对于双方而言,他们如今还是无关重要,可他们都在尝试着接纳和包容,也尝试着是否能触及对方的内心。

宋璟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几个月的安乐欢喜蒙住了眼,他对李宸确实有有异样的感情,甚至也生出了一点贪心,想要抓住她。

可他忘了,她再怎么平易近人,再怎么乐于与他融合在一起,她也还是那个自幼在深宫长大的公主。

她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都是他无法理解的。

他进朝廷为官之后,身边许多人便是勋贵之后,包括周季童,也是长公主的嫡子。这些人出身高墙大院,里面的纷争从来不会少。

可那些纷争,他有耳闻,却未曾经历。即便是那般,也晓得勋贵之家表面风光,实则藏污纳垢。帝王后宫,更是如此,李宸虽深受万千宠爱长大,可她眼界所及,是与他全然不同的一面。

她的家书里并没有说什么,她不过是让李敬业护送她去不羡园而已。宋璟也相信李宸并没什么心思,若是有,何必写家书给他,又做了一系列想要弥补的举动,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

可宋璟也开始明白,李宸注定是处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的。

而他作为她的驸马,或许也只是她的一枚棋子。而她身在局中,需要的绝对不止一枚棋子,因此她才会和李敬业一起去了不羡园。

可宋璟弄不明白,她此举,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他站了起来,揉了揉额头,缓步走出屋外,紫黑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明月皎洁,这同一轮明月下,有人欢笑有人愁,有人在榻上安睡也有人流离失所,他当初参加科举,为的难道不是希望在同一个天空下,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平安喜乐么?

既然是这样,棋子不棋子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初心不变,公主想要怎么折腾,便随她去。

天家之事,也并非是区区一个宋璟可以插手的。

长身玉立的男人双手背负在后,长身玉立地站在廊道上,显得遗世而独立。

宋璟想:我想得也太多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手头的事情先处理完。

然而就在驸马觉得自己想太多的翌日,公主府又来了一封家书。公主大概是觉得自己第一封信写的有些语焉不详,第二封家书虽不能说是直白也没有,但总是拐弯抹角地写了她在不羡园的日常,然后再写了一下公主府中的桂花好似快要开花,然后她问驸马——

不知桂花花期之时,广平可在长安。若在长安,定与你定下中秋之约,赏月饮酒。

鉴于李宸前一封家书写得实在是相当气人,于是宋璟接到公主府的家书时,也没想太多,板着脸接过家书,想着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更让我窝火的事情没告诉我。谁知一拆书信,却是公主要跟他定下中秋之约的书信。

驸马一愣,随即冷凝着的五官瞬间柔和了线条,好似春风化雨,看得周围的官员一愣一愣的。

就在驸马在洛阳四处奔走,处理洛阳诸事的时候,在长安的李宸正在公主府里,听刚从洛阳回来的人跟她汇报情况,“驸马很忙,某去到洛阳的时候,是驸马身边的晓文接见,并未见到驸马。”

李宸一愣,没见到?

李宸看向风尘仆仆的侍卫,问道:“那驸马可有书信给我?”

侍卫闻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给李宸,李宸拿过来,用手掂量了下,感觉似乎很薄?

她笑着跟那侍卫说:“你一路辛苦,去领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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