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133)

一晌贪欢,必有后患。

任何方替任森打理完上上下下,药膏往旁边一搁,便伫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平生最厌恶暴虐之人,何况此回竟是自己。这当然因为他过往生活的环境相对温和,更因为往年旧人旧事。因此,虽一时间不清楚错在何处,却只觉得自己禽兽不如,这会哪里还说得出什么。

"何方。"任森把任何方眉宇间懊恼看得明白,到眼下不免有些后悔。他昨夜隐忍纵容,乃至怂恿,自有私心在里面。只是他于此上并无这般的经验,不想后果如此严重,此时身下的痛比起夜里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这伤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的确是闹大了,一时也无法可劝。

一个面色微白,一个满脸铁青。两人大眼瞪小眼,任何方忽然泄了气,别开脸,颓然坐到床榻边。

任森伸手拦腰揽过他,低低再唤,"何方。"

任何方还是没看他,不敢,也没脸。

昨夜里自己那点心思曲折原本是说不出口的。可眼见人这样,又怎么舍得。任森躺着贴着任何方,圈了他腰身,蜷过身来,将头靠在他大腿旁,又迟疑了一会,冲褥子下埋了脸,却嫌还不够黑,干脆自欺欺人地合上眼,声音干巴巴地发紧,道,"昨夜里......我很欢喜。"

这便是招了。

任何方低头看去,只看到一头微乱的直长乌丝,一只通红通红的耳朵,一段肌理紧实的后颈,收入白色的亵衣里。

"得了那席话,怎么都是值得。"任森紧紧手臂,"何况只是......"何况只是放纵了些。

任何方蓦然一愣,忽然想起当初教他们的心机盘算,心里一恼,身子一僵,良久没有动静。明明该拂袖而去的,却只觉得胸口中热腾腾起来,有什么在血脉里一跳一跳,如雷贯耳,澎湃而无休止。

任森察觉有异,放开寸许,小心看去,正是芙蓉脸,桃花面。不由暗暗称奇,心道你竟也有这种时候。当下难免眉梢眼角俱是得意。明知不该,到底忍不住憋不过,终究泄出喷笑来。

笑声一出,任何方被蜇了一般,手忙脚乱推开任森跳将起来。他关系亲密的人有过不少,却都是知分寸的聪明人,就算同一屋檐下,也是各过各的。所以,论起来,昨夜里那般的情话,他还真是头一次。自己"活"了五十多年,却像个无知少女一般,说出那般甜言蜜语,只觉窘迫丢脸,又兼气闷任森,偏偏平日里用惯了的无赖招数眼下又不宜,瞪了半天,任何方夺窗而去。

任森闷笑良久,瘫在榻上,咬牙倒吸着气,喃喃喟叹,"十六呵。"

却是和昨晚断不相同的语气。

*** ***

这几日,任何方的心情奇好。

于是淳于苍的心情也很好。因为找他的小兄弟喝酒比武,后者应得爽快,喝得爽快,打得爽快。

这几日,廖君盘也心情奇好。

于是廖广峻的心情亦很好,因为他的小弟就要大婚,廖家香火得续,后辈有人。

起居的院子里。

"喜事准备得怎么样子了?"任何方与任鑫从侧路一路走来一路说来,眼角却扫了眼院子正门。

"都妥当了。"任鑫跟着看了眼那边,暗自摇摇头,"朱增他们几个也是公子亲手调教的,公子放心就好。"

"廖家的面子,骥庄的面子,可也是西北人的面子。不是不放心,不过心里念叨着,多问一句罢了。"任何方走着走着,拐去庭中积雪的花木前,拿食指关节蹭蹭下巴,忽而笑出来,"这事不但要热闹,还得周全了,话说回来,对那不长眼的也不用客气,找几个身手漂亮点的,尽管管教。只是别弄得和当初的黑虎寨子似的,要--眼不见为净。"

"任鑫明白了,让几个北内庄的,去凑个热闹不?"任鑫也有些莞尔。

"你决定就好。"任何瞥了眼任鑫,别有深意地喟然,"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也有上去露一手。"

任鑫难得地沉默不语。

任何方清咳一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扯远了,正事差点给忘了。"

"公子?"

"弄对募捐箱,漂亮些,放大门外头去。一个给骊城的长安堂,一个给今年遭了涝的那两个省。"任何方嘿嘿两声,细细打量了眼任鑫,"不错不错,任鑫你长得真讨喜......"

讨喜??!?

"......公、子......"忍耐的声音。

--请说主题。

"管事里你去挑个合适的,你们两个就守那两箱子罢。"任何方讪笑几声,言归正传,"他们既然要趁这机会卖人情,就让他们卖个够。另外找几个嗓子不错的,几个笔下漂亮的,好好给我唱票,一边直接写成大红榜。我就不信了,这喜酒喝不出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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